混入鱼市的人群。午后的鱼市正是最热闹时,腥气扑鼻,人声鼎沸。清辞低头疾行,阿福在前开路。
穿过鱼市,是一条相对清净的街道。两侧多是木器行、竹编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再往前,就是城东地界了。
“姑娘,前面就是锦绣布庄所在的街。”阿福指着前方十字路口,“但我建议绕道,刚才来时我看见布庄门口有衙役。”
清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十字路口人来人往,一切如常,但若细看,会发现街角茶摊坐着两人,目光不时扫过布庄方向。
“有后巷吗?”
“有,但窄,且是死胡同。”
“去看看。”
两人绕到街后,钻进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巷。巷内昏暗,两侧墙壁高耸,尽头果然被一堵砖墙封死。但清辞的目光落在墙根——那里有几处新鲜的刮痕,青苔被蹭掉,露出下面的砖石。
有人曾从这里翻墙。
她蹲下身细看。刮痕的高度、间距,像是成年男子蹬踏所致。墙头瓦片也有两片碎裂,痕迹很新。
“阿福,蹲下。”
少年依言蹲身,清辞踩上他肩膀,忍痛发力攀上墙头。墙那边是锦绣布庄的后院,院中一片狼藉——花盆破碎,晾衣架倒伏,地上有杂乱的脚印,还有几处深色污渍。
是血。
清辞的心沉下去。她翻过墙头,轻巧落地,肋下伤口一阵撕裂痛,她扶墙喘息片刻,才直起身。
后院通往后门的石板路上,血迹断断续续,一路延伸到后门。门虚掩着,门板上有一道深刻的刀痕。
她推门进去。
布庄一楼店面无人,货架倒塌,布匹散落一地,柜台被掀翻,账本纸张凌乱。空气中除了尘灰味,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清辞蹲下身,指尖沾了一点地上的深色污渍。已半干,是血,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
血迹从店面延伸到楼梯。她握紧短匕,拾级而上。
二楼仓库比一楼更混乱。布架东倒西歪,绸缎锦缎被撕扯得满地都是。墙壁上有数十个孔洞——弩箭孔,箭已不见,只留下深嵌墙体的箭镞。地上散落着折断的弩箭,箭镞暗蓝。
毒箭。
清辞捡起一支断箭,指尖发凉。李浩来过这里,遭遇了机关,但他应该躲过了——地上没有大量血迹。
她的目光扫过仓库,最终落在最内侧的布架上。那匹靛蓝棉布被掀开,露出后面的暗门。暗门敞开,石阶向下延伸。
她走下石阶。
甬道内灯火将熄,萤石幽光映着石壁,地上拖拽痕迹杂乱,有靴印,有血印。尽头铁门洞开,门锁被破坏。清辞进入石室,壁龛中的账簿被翻得七零八落,显然已被搜查过。
但铁匣还在。
她打开铁匣,里面空空如也。李浩带走了所有东西。
清辞退出石室,在甬道中仔细搜寻。火光摇曳,她看见石壁某处有新鲜划痕——是利器划过,留下一个浅浅的箭头标记,指向左侧墙壁。
她伸手摸索,在齐腰高处触到一块松动的砖。按下,墙壁无声滑开一道窄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缝后是另一条更窄的暗道,潮湿阴冷,有流水声。清辞侧身挤入,暗道向下倾斜,走了约二十步,前方出现微光。
是出口。
出口外是一条地下河,水声哗啦,河面宽约两丈,水流湍急。岸边系着一条小木筏,筏上扔着一件染血的青灰色外衫。
是李浩的衣服。
清辞捡起外衫。左袖被利刃划破,血迹已干。衣襟处沾着几点暗褐色,是更早的血迹——不是他的血。
她将外衫翻过来,在内衬角落,摸到一个硬物。撕开缝线,一枚铜符掉出,形如鱼鳞,与开密室锁的那枚一模一样,但背面刻着一个字:沈。
沈墨的铜符。
李浩故意留下这件衣服,留下这枚铜符,是在告诉她什么?
清辞握紧铜符,环视四周。地下河两岸是天然石壁,头顶是岩层,有缝隙透下天光。这是一条天然水道,人工开凿的痕迹很新,石壁上有镐凿印记。
水声来自上游。她逆流望去,水道蜿蜒,远处隐约有更大的轰鸣声。
是水门。
李浩去了水门。
清辞跳上木筏,解开缆绳。筏子顺流而下,速度很快。她俯身抓紧筏缘,水流冲击着木筏,溅起冰凉水花。肋下伤口被水浸湿,刺痛加剧,但她咬紧牙关。
木筏转过一个弯,前方豁然开朗。
那是一座巨大的地下洞窟,高逾十丈,宽不可测。洞窟中央,一道石砌水闸横跨水道,闸门紧闭,闸上铁索粗如儿臂,连接着岸边的绞盘。绞盘旁立着数座石台,台上机括复杂,齿轮咬合。
这就是黑水城地下水网的总闸,控制着三条暗河的水流。
此刻,水闸前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李浩,背靠绞盘,手中握刀,刀尖垂地,身上数处伤口,但站得笔直。
另一个,青灰色短打,面覆黑巾,手中长剑斜指地面。正是早晨在布庄后巷,以及茶馆二楼出现的那人。
两人对峙,剑拔弩张。
“李浩!”清辞喊道。
两人同时转头。蒙面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为冷笑:“又来个送死的。”
李浩看见清辞,瞳孔骤缩:“走!”
话音未落,蒙面人已动!
剑光如电,直刺李浩咽喉。李浩横刀格挡,金铁交鸣,火星四溅。两人瞬间交手十余招,刀光剑影在幽暗洞窟中闪烁。
清辞跳下木筏,肋下一阵剧痛,她踉跄几步,扶住石壁。蒙面人剑法凌厉,李浩刀势沉稳,但身上有伤,渐渐落了下风。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