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着走。他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柜上:“药钱。多余的部分,算是……酬谢掌柜的照料之情。”
“军爷客气了。”陈掌柜推回银子,“诊金药费,已足数。”
沈墨笑了笑,收回银子,却从腰间解下一块乌黑的铁牌,轻轻放在柜上。
铁牌掌心大小,边缘有鸦羽纹路,正中刻着一个“七”字。
寒鸦营第七队的令牌。
“掌柜的是明白人,”沈墨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沈某今日来,一是抓药,二是……传句话。”
陈掌柜盯着令牌,脸上皱纹更深了。
“请说。”
“请转告厢房里的‘侄女’,”沈墨目光再次飘向厢房,“今夜子时,西城废园,有人约见李浩。约见之人……或非良善。”
清辞在门后屏住呼吸。
“军爷为何要传这话?”陈掌柜不动声色。
“因为,”沈墨收回令牌,“有些局,不该将无辜女子卷入。也因……”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李浩此人,沈某……不想他今夜孤身赴险。”
说完,他拱手一礼,转身大步离开。
后院重归寂静。
清辞推开房门,脸色苍白:“掌柜的,他——”
“听到了。”陈掌柜望着沈墨离去的方向,许久,缓缓道,“这位沈副尉,话中有话。”
“他在警告我?”清辞蹙眉,“还是……真的在提醒李大人有危险?”
陈掌柜摇头:“难说。寒鸦营行事,向来莫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看向清辞,“今夜废园之约,绝非寻常会面。”
清辞握紧手中纸笺,那三条交错的弧线仿佛在指尖发烫。
“我要去。”她抬头,眼中再无犹豫。
陈掌柜注视她片刻,终是叹了口气:“姑娘伤势未愈,此去凶险。”
“正因凶险,才不能让他独自面对。”清辞声音坚定,“金线图是我交给他的,这局,本就是我牵出来的。”
老人沉默良久,走回矮柜前,重新打开锁,这次取出的不是册子,而是一个扁平的木盒。
盒中,整齐排列着数十个细小的瓷瓶、纸包,以及几样奇特的器具——轻薄如蝉翼的刀片、可伸缩的铜管、甚至还有几枚乌黑的、不起眼的丸药。
“老朽年轻时,除了行医,也……略懂些防身之道。”陈掌柜取出一枚丸药,递给清辞,“含在舌下,危急时咬破,可喷出烟雾,遮蔽视线,气味辛辣刺眼,常人难以靠近。”
又取出一包药粉:“外敷金疮药,能暂止剧痛,但药效过后痛楚加倍,非万不得已莫用。”
最后,他拿起那把薄如蝉翼的刀片,嵌入一个特制的木柄中,做成一把不足三寸的小刃:“贴身藏着,或许……用得着。”
清辞接过这些东西,指尖冰凉。
“掌柜的,”她喉间发哽,“您为何……”
“因为李浩的父亲,”陈掌柜缓缓合上木盒,“曾救过老朽全家的性命。”
清辞一怔。
“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老人望向窗外,目光悠远,“老朽那时还是游方郎中,携妻儿途经北境,遇上马匪。是李将军——李大人的父亲,率亲兵路过,杀退马匪,将奄奄一息的老朽从尸堆里扒出来,亲自送至医营。”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李将军说,‘医者活人,不该死于匪患’。后来,老朽在黑水城落脚,开了这济世堂。李将军偶尔路过,会来坐坐,喝盏茶,说说边关之事……直到十二年前,李将军战死苍云岭。”
清辞听说过那场惨烈的战役。镇北将军李岩,率三千精锐断后,全军覆没,尸骨无存。朝廷追封忠勇侯,但李家自此衰微,独子李浩那一年才十四岁。
“李大人承袭父志,入工部,治水利,走的虽是文官路,骨子里却有李将军的风骨。”陈掌柜看向清辞,“他将你托付于此,老朽不能辜负。但姑娘若执意赴险……”
老人从怀中摸出一枚古朴的铜钱,与李浩那枚相似,但边缘光滑,没有划痕。
“这是老朽与李将军当年的信物。你若见到李大人,将此物交他,只说……”他沉吟片刻,“‘故人之子,勿忘来处’。”
清辞接过铜钱,握在手心,金属的冰凉渐渐被体温焐热。
“我记下了。”
陈掌柜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走向前堂。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姑娘,保重。”
脚步声远去。
清辞站在厢房中,晨光越来越亮,将满屋的草药香照得纤毫毕现。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铜钱、药丸、小刃,最后目光落在纸笺上那三条交错的弧线上。
金线缠局。
局中有局。
而现在,她也成了网上的一根线。
同一时刻,驿馆房间内。
李浩站在窗前,看着街上渐渐熙攘的人流。晨雾散尽,秋阳高照,黑水城仿佛从昨夜的诡谲中苏醒,恢复寻常的市井烟火气。
但他知道,这只是表象。
袖中,那枚前朝铜钱硌着手腕。怀中,两张素绢紧贴心口。脑中,沈墨的话反复回响——“你才是他们真正想网住的人。”
为何是他?
因为他工部主事的身份?因为他奉旨巡查北境水利?还是因为……他是李岩的儿子?
父亲战死已有十二年。十二年来,李家淡出朝堂视野,他也刻意避开北境边务,专心于河道漕运。此番北上,是吏部例行轮调,并非他主动请缨。
可若真有人布局,将他算入其中,那这局……至少从半年前他接到调令时,就已开始。
甚至更早。
李浩转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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