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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区三百贯,于他不过九牛一毛。
但谢居安到底是生意人,哪能任由对方漫天要价?
他正色道:“谢家女儿是何等品貌才情,小官人该当有耳闻,绝非寻常商贾之女可比!非是谢某夸口,以小官人之才学,必有锦绣前程,唯小女堪为良配。”
略一停顿,又道:“三百贯算得了甚?他日结为连理,谢家上下皆是小官人的臂膀!”
刘几心中确已属意谢家这门亲事。
他岂不知省试之后,系捉钱还能水涨船高?
然秋闱放榜,无论中举与否,按规矩皆须迁出太学,另觅居所。没了太学发放的例钱和免费餐食,在吃穿用度上难免捉襟见肘。
这几日又在吴记川饭连享美食,早已囊中羞涩。距省试尚有数月,他急待银钱周转,同谢家定亲,无疑是解这燃眉之急的上上策。
一千二百贯,数目已相当可观。且这系捉钱是白拿的定金,纵使今科落榜,也无需退还分毫。
当然,以他的才学,断无可能落第,无非是名次高低之别罢了。
刘几本欲再抬价码,转念一想:自己寒窗十载,饱读圣贤书,岂能行那市侩之举,自坠身份?
遂改口道:“婚姻大事,终非儿戏,可否容某与令嫒一晤?便是隔着屏风叙谈片刻,亦是好的。”
有道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谢家千金是否真如谢掌柜所宣称的那般品貌才情俱佳,攀谈几句,自见分晓。
“这……”
谢居安知其用意,此乃常情,并不过分,只恨那逆女……
一念及此,怒意又生。
他强压心头火气,颔首应允:“自然使得。只是小女自幼深居闺阁,不曾与外男叙过话,性子腼腆羞涩,需容她有个准备。两日后,再遣人请小官人过府一叙,如何?”
“如此甚好!”刘几欣然拱手,“那刘某便静候谢掌柜佳音!”
目送刘几的背影没入人潮,谢居安的脸色逐渐沉下来。
他扭头吩咐王伯:“加派人手暗查!名厨查尽便查无名之辈,厨娘无果便访男厨!还有那些洗手不干的庖厨,也须仔细探问,看谁最近新纳了徒弟!”
眼下唯有这条线索,他只能循着这条线索查下去。
王伯躬身应“是”,领命而去。
榜下人群渐散,几家欢喜几家愁。
中举者自是意气风发,三五结伴,相约登楼,谈笑间,已以“同年”相称,畅想着琼林赐宴的光景。
落第者则形色黯然,或低头疾走,恨不能立时遁形;或捶胸顿足,直呼“苍天不公”;或神情恍惚,呆立榜前,一遍又一遍查验榜单,犹自不信……
唯有一仆役打扮的男子逆着人流挤至榜前,伸长脖颈,在国子监试的桂榜上凝神搜寻。
他反复看了三遍,确认无误后,这才转身折返。
欧阳府中,欧阳发只觉坐立难安。
他不敢亲临放榜现场,唯恐榜上无名,徒惹耻笑不说,更令父翁蒙羞。只遣了个识字的仆役代为探看,此刻心焦如焚,如坐针毡。
“小官人!”
见仆役归来,欧阳发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忙问:“如何?”
眼中不由得燃起一丝希冀,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
仆役却只是摇头,如实道:“榜上未见小官人大名。”
“你确定没看错榜?”欧阳发仍不死心,“我参考的是国子监试,而非开封府试……”
“不会有错,小的仔仔细细核验了三遍,确凿无疑。”
“……”
欧阳发喉头一哽,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
今日是放榜日,吴铭并未刻意关注过秋闱的相关讯息,只是店中往来食客不乏考生,难免会有所耳闻。
谢清欢揣测道:“今日怕又是考生云集……”
“非也!”吴铭摇头,“放榜之后,来店里光顾的考生定会骤减。”
谢清欢一怔,稍一琢磨,立时明白过来。
考取功名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过关者寥寥,而占了大多数的落榜者,哪里还有闲情逸致饮酒作乐?更无颜与昔日同窗相见。
果不其然,较之昨日,今日店中的青衿数量锐减,连每日饭时必至的欧阳发也未现身。
到店的书生无不春风得意,即便是程颢、程颐这般沉稳持重之人,眉宇间亦难掩喜色。
二苏入夜方至,寄应六子中的另四人另有宴约,并未同来,同行者换成了四张新面孔。
听六人间的交谈称谓,吴铭认出其中一人,正是今科开封府试的解元袁毂。
历史上的苏轼和袁毂因科举相识,颇有些交情,后来俱在杭州为官,搭档期间,互有诗词唱和。
只可惜,袁毂虽在解试一鸣惊人,省试却惨遭滑铁卢,直到下下届科举才考中进士。
“吴掌柜!”
吴铭叉手贺道:“恭喜二位苏君高中!”
苏轼笑道:“我二人不足道哉!容直兄乃今科解元,这才是真才子!”
“侥幸罢了!”袁毂摆摆手。
此类恭维之词,他今日已听得无数次,初时悦耳,久则无味,索性岔开话头:“久闻吴掌柜厨艺卓绝,我等特来叨扰。”
吴铭引六人落座,递上食单。
苏轼奇道:“咦?吴掌柜今日竟未在灶间掌灶,反在店堂里迎客?”
“夜市麻辣烫由小徒烹制,其味与吴某烹制一般无二。”
“麻辣烫?”
吴铭将此菜的吃法告知。
六人皆觉新奇有趣:吴掌柜又出了新花样!
苏辙更关切另几样菜肴:“可有炸鲜奶?红糖凉虾哩?”
得知皆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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