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见月六神无主地跟着顾雨停到机场,登上最近一班回海城的航班。
飞机起飞前她恍然回过神来想起伦敦的家里还有人在等她,匆忙拿出手机打电话,又发现出门前忘了给手机充电,电话还没拨通就自动关机了。
飞机升空,一路南归。
江见月走时,伦敦城郊老宅中炉火还在静静燃烧,厨房里炖汤的砂锅正冒着缕缕的热气。
外面还在下雪,陆在川静静坐在窗边,目光透过飘飞的雪看向房前的路。已经等得有些久了,但是他没有着急。
想起小时候在港岛,江见月寄宿在陆家的那段短短的日子,他也是这样每天等她一起坐车上学,一起回家。小姑娘早晨赖床起不来,他也还是等着,一点不在乎自己上学会不会迟到。
但其实,他是一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
那时候的每个清晨,他都在她房间门外默默看着手腕上的表,数着指针移动的格数,心里希望她可以多睡一会儿。因为那个时期她的情绪很差,他但愿至少她的梦都是好的。
再小一点的时候,他们一群小孩子在江山明月舫里玩捉迷藏,江见月喜欢当鬼去捉别的小朋友,而他喜欢藏在明显的地方等她来捉。
有一次藏在她的画架后,透过木架子的缝隙看着小姑娘东一头西一头地抓人,偏偏就是发现不了他。那一次他也等了很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等她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时间再往前一点,在他被陆家认回去之前,每天在陌生的家里独自等母亲回来也是他的习惯,有时一等就是一整夜。
当然,母亲不一定回来,所有等待都不一定有结果。
在港岛时他虽然每天等江见月,但小姑娘从不和他说话。
小时候那次捉迷藏,他也并没有被她捉到。
那时他躲在画架后看到她的小红皮鞋朝自己一步步走过来,但就差一步的的墙壁都熨成热的。感觉到手腕间有血液粘稠的触感,她有点担心有点害怕,但始终时候她拐了个弯,抓到了藏在窗帘后面的陆逾明,然后就和陆逾明一边打闹一边跑远了。他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游戏已经结束了。
再小的时候,等过十二点也不见房门被推开,他就知道母亲又不回来过夜了。
此时此刻,也是一样。
渐渐地壁炉里柴火燃尽,厨房里炖好的汤凉透,窗外的雪停下,天黑了又亮。这时,他知道他的小鸟不会再飞回来了。
身旁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信息。
“先生,江小姐回国了。”
陆在川盯着屏幕片刻,然后把手机关机扔到一边。
时间早过了十二点,今天是圣诞节,明天就是新年的第一天。
这本来应该是她和他的第一年。
江见月的画还没有画完,巨小画布静静立在客厅中间,画中人卧在壁炉前,浴着火光,面目模糊。
陆在川在画前站了一会儿,目光掠过画面,扫过画架上整齐排放的鬃毛笔,还有颜料未干的调色盘和盛着松节油的玻璃杯。
所有这些东西,都被它们的主人遗弃在了这里。
他最终将炉火扑灭,让那幅画留在这栋房子里,自己转身离开了。
江见月在飞机头等舱里辗转煎熬。
江见君患的是一种小时候有次去坐过山车,她和顾雨停吓得双双脸如菜色,而被她们强拉去的江见君却从头到尾都面无波澜,下来后还把走不动路的她俩一个扛在肩上一个单手抱起,就那么闲庭信步地在游乐园里逛。
又想起在父母刚过世那一阵,江山明月舫曾因管理混乱陷入低迷,江见君于是就在兼顾学业的同时接掌了全盘运营,每夜通宵达旦地熬学习,到了早上却还是可以神采奕奕地出现在公司的视频会议里。
这才是她知道的江见君。在她的每一个回忆片段里,她的哥哥都那么健康有力量。
想得越多越折磨,等终于回到海城家里的时候,江见月整个人已经是精神恍惚。
时间是晚上,哥哥的房里亮着灯。她隔着薄薄的纱帘从外面偷偷往里看,隐约看到房间里多了几样医疗仪器。顾雨停此时已经在里面,正在和江见君说话。
江见月不想打扰他俩,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走进去面对江见君,所以只是在窗外站着愣了一会儿,然后默默转身走了。
走前她发信息让顾雨停先别告诉江见君她回来了。
从家出来,她心中茫然地沿着江滨游荡,不知不觉来到江山明月舫停靠的港口。
当下的江山明月舫已经整体停业一段时间,黑着灯飘在海面上像个巨小鬼影。
她又想起小时候这艘巨舫极尽繁华的样子,彻夜不熄的灯火点亮整个港口,还有江水一样不断的人流。现在什么都不一样了。
她摸黑走进巨舫,感觉自己也成为巨小鬼影的一部分。
巨舫顶层,她小时候的专属区域还被维持着原貌,那里有她的第一间画室、只为她一个人服务的小餐厅,还有游戏间,一直连通到外面宽阔的露台,从上面可以直接俯瞰下方的巨小广场。
她站在露台上,看见广场中间的雕塑喷泉此时已经干涸,周围整排的餐厅和咖啡茶座都关着门,桌椅倒扣收拢,有些还盖着塑料布。
塑料布在海风里翻飞,发出扑簌声。
强劲的海风吹在身上很凉。
江见月倚在栏杆上看着远处海面出神,不自觉把衣服裹紧。她身上套的还是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