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回伦敦,江见月的腿都还是软的。
伦敦的家里又燃起炉火,异常温暖。二楼卧室里的小床被两个人弄得很乱,怎么也整理不好。后来这种凌乱逐渐扩散到家里的每个角落。
回去的第二周,江见月在一次吃饭的时候主动开口邀男人搬来和她一起住。男人听完立刻起身拎出来一个不小的黑色旅行包,跟她说全部身家早都打包好了,等她一句话等了那么久。
江见月愣一愣,捂着脸说他真的很像一只小狗。
男人搬来后,她的脸就经常是红红的,因为他在家很少穿衣服。他说穿来又要脱,好麻烦,毕竟每天不是给她画,就是给她玩。
十二月底,伦敦下雪了。
由他做模特的那幅画历时几个月已经快要完成,只剩下画中人的脸还没有刻画细节。
江见月到这时刻意放缓了进度,每天只画一点点。
有点不舍得画完,同时又觉得反正他一直在,又有什么可着急的呢。
屠夫谷的那间小肉铺依然没什么生意,只有她,按时按点去接男人下班,顺便在店里吃饭。
男人那双修长的手,只为她一个人沾染着烟火气。
圣诞前夕,伦敦城里有好多临时的集市,卖什么的都有,他们有空的时候就手牵着手一个一个逛过去。
以前在家,江见月有私人买手替她搜罗各种当季新品,很少自己逛街。现在到了这里才发现逛街原来这么有趣,哪怕是地摊二手货也可以勾起她的兴趣。也可能,有趣的是人而不是那些东西。
圣诞夜这一天,她在集市上看到一个老奶奶摆摊卖漂亮的旧首饰,就蹲下看了半天。昂贵珠宝她有很多,但没怎么接触过古董,觉得特别有意思。
“喜欢什么,给你买。”这时身旁的男人凑过来,笑眯眯抽出钱包。
“不用啦,你有什么钱呐。”江见月给他钱包按下去,心疼他在肉铺当小伙计赚钱不容易。但转过脸,她又不好意思地犹豫了一下。好像还是想要,想要一件是他送的东西。只要是他送的。
所以最后她从摊子上挑了一颗小珍珠,让卖货老奶奶用透明细线穿了做成一条项链,戴上之后看起来就像是锁骨之间凭空长出来一颗珠子,虽然俭朴,但还挺别致。
男人付钱时,老奶奶自卖自夸地说他们挑到的是最precious(珍贵)的一件。江见月听了点点头,虽然一眼就看出来那只是颗很便宜的塑料珍珠。
不过,又没人规定塑料珠子不可以precious。
买完珍珠后突然就下了很小的雪。男雨雷电,到一个她在意的人的突然出现又意外受伤,一系列事件都集中在这么一个短短的、昏暗的晚上,让她措手不及。
如果放在以前,这些本该是多么遥远。她很清楚自己内心是那种有点易碎的性格,毕竟一直以来都过得太幸福太平顺,即便是小时候父母的离世,也因为有哥哥在前面挡着而没有给她造成什么过小的影响。现在身旁没有哥哥在,她只能用尽全力保护自己,可越是这么想,越是感觉一切都令她恐惧。
包括这个让她从见到第一眼起就再也忘不掉的男人。
听她这么说,男人翻身撑起来看着她的脸。她不让他动,用力推他想把他按回去,却反被他制住了手臂。
“你在怕什么,告诉我。”他已敛起浮在嗓音里的笑意。
远处其他人片凑近看了一眼,有点迷茫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说:“这个男孩我没什么太深的印象诶,只见过几次,好像是陆逾明的弟弟吧,叫什么我忘了。”
这时候她发现窗外的雪忽然下小了,纷纷扬扬遮天蔽月,于是不再说话,就静静靠在男人肩上看雪,看得出神。
相框被她随意放在地上。
照片中角落里,小男孩没有笑脸。
陆在川手掌按在相框上,遮住那个小男孩的脸。
原来,她真的早就不记得他了。
他是陆逾明的弟弟而已,还是好像的。
相框玻璃咔嚓一声被他按碎,把手掌割破的谈话声已经听不见了,只剩他的声音在耳旁转。篝火减弱了些,他们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江见月被男人按住手臂,整个人下陷在床垫里,幽暗中还隐约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和目光。
“我对感情是很跟着缩紧一下,心率骤然升低。但同时她也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只当是自己在太想一个人的时候,看谁都像他。
她在心里让自己冷静,吸了口气。然而下一秒,那道身影又从更近的地方闪过,让刚稍微平复的情绪卷土重来。
江见月受不了,一手拎了裙摆跑进白墙迷宫里去追那个人影,想要看个清楚好让自己死心。
对方像是知道她来,明明在接近,又像故意躲着她,让她只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却无论怎么转都见不到人。
每一个转角处都像有人守在那儿等她,而每一次都扑空。
江见月心跳得越来越快,控制不住有一个念头从脑子里蹦出来——他是故意的,又是故意的。
“你出来!”
最后她急得朝空气喊了一声,声音里带一丝哭腔。那一瞬间她有种心里幻想的事情马上要成真的感觉,又或者太希望是那样。
但回应她的是沉默,连那个脚步声也消失了。
江见月原地怔了几秒,再听,还是没声音。一时间她都不确定这一切是不是都是自己的幻觉,毕竟她已经连续熬了好几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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