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沙唇角微微勾起, 唇上薄红的?颜色如?同徐徐开放的?山茶花,然而那长睫却一瞬寂静地垂下,望着桌面, 半晌才笑道:
“那时候担心你不喜欢我?怀孕的?样子?。”
在心知自己怀孕, 林涧却不知去向的?那一刻, 他的?心情是无以言表的?。
陆怀沙尤记得自己跪在昭日殿的?子?午八卦图下,紧闭了殿门, 在袖中一粒粒捻动念珠, 口中低颂《清静经》的?时日。
那时他使出了毕生所知术法,却第一次发现这世?上竟会有一个人, 如?石沉大海般毫无踪影。
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自幼心底不安时, 他只要想安定心绪,便从头到尾默诵一遍经文。但?是这一次,这办法却是完全的?徒劳无益。
林涧可能永远也不会在出现在他身边, 但?是他的?小腹却是一天天大了起来。
他撩开衣袍, 瞥见自己侧腰上鲜红如?同梅枝的?妊娠纹路,神色毫无表情地以灵力抚去, 心底却第一次生出了那样的?恐慌。
如?果林涧再看到他,恐怕会厌恶他有孕的?样子?。
他心知自己已经看淡一切, 其?余人的?鄙薄厌弃对他来说不足挂齿, 唯独这孩子?的?到来确乎令他喜悦。
可是一想到林涧也可能憎恶,一切便不一样了。
那日陆怀沙跪在清夜之?中, 按着腹部自己上了四九三十六道符文, 密密匝匝地在血肉之?躯内生辟出了一地, 将胎儿纳入其?中。
当时的?事至今犹在眼前,因而他明?了女?子?疾苦, 怜悯世?人伤痛。
然而就在这刹那之?间,他的?腰上已经环上了少女?软软的?手臂,接着她发间香气扑面而来,如?同猝不及防被拂了一脸春风。
“不会不喜欢的?。”林涧趴在他胸口上闷闷地说。
陆怀沙怔了一下,心底忽然冒出了个念头,这应当是她第一次不是由于其?他原因,如?此主动地抱他。
他面上噙了一丝笑,眸光暗沉下去,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顶道:“连大着肚子?也喜欢么??”
“嗯。”林涧在他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三哥什么?样子?都好看。”
“懂了。”陆怀沙眼底的?笑意更?明?显了些,突然话锋一转,一字字吐出道,
“你喜欢我?,潆儿。”
林涧愣了一下,继而忽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脸上蓦地透出了红晕,坐直了身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道,“你故意套我?话?”
“可不能这么?说。”陆怀沙慢条斯理地整了整方才被她压乱的?衣襟道,“潆儿不也故意掉眼泪,来让本座心疼么??”
林涧突然被说中了,脸红脖子?粗地嘴硬道:“我?才没有。你看错了。”
陆怀沙站起身来,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是忘了方才撒谎受罚了,还是想再来一次?”
林涧登时缩成一团,捂着自己的?嘴蜷进?了椅子?里。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可不要,再亲嘴都要肿了。
陆怀沙见她圆圆的?眼睛满是乖巧的?望着他,瞳孔里的?暗流却越发汹涌。突出的?喉结轻轻动了动,但?是他却没有做什么?,只是笑着揩了揩指尖,转身拿碗筷去了。
林涧怕他累着,便也从椅子?上跳下来去帮忙。
她一面看陆怀沙从锅里往外?盛菜,一面嘀咕道:“不过你不舒服的?事情既然与圣女?血脉无关,那祝郡方才心虚什么??他刚刚脸色都变了。”
“是听到你提起了上一代圣女?。”
陆怀沙低头搅了搅面汤,将里面的?肉丸子?多给林涧盛了些,“你不是在秘境里遇到过你母亲么??她身上恐怕有什么?秘密。”
“嗯。”
提及秘境里的?事,林涧心里不由得一紧。她正有几?分焦虑,不知从何开口,却忽然看见了摆在灶台上的?两碗面。
林涧目光闪了闪,从灶台上跳下来。突然抱起浇头少的?那一碗跑走了。
“等等。”
陆怀沙皱起眉头想要叫住她,却见林涧吸溜着面条冲进?了殿门里,头也不回?地含糊道:“这碗我?已经吃了。你别想再换回?来。”
陆怀沙的?手不禁顿了顿,他垂眸落在余下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面上。
碗沿整整齐齐码放着大颗的?牛肉丸子?,是他原本打算多给她盛的?。
陆怀沙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端起碗走回?了殿中。
晚间,林涧借着陆怀沙打掩护的?时机,悄悄避过白行?简耳目,前去找到了祝郡。
祝郡正独自坐在院中。此番他来的?急,因此也只带了一个侍童。侍童将茶水斟入杯中,那茶的?颜色绿得出奇,在朦胧的?月光下越发如?同一块翡翠。
祝郡见她来了,便挥挥手叫侍童下去。
“圣女?也长大了。”他温和地坐着看她,“和你母亲当年的?样子?越来越像。”
林涧没有言语,拉过坐墩坐了,“看来祝叔已经知道我?为何而来。”
祝郡却不急,将茶杯往她面前推了推道:“这是你母亲在世?时最爱的?茶叶,不如?你也尝尝。”
林涧定定地看了他半晌。
自从祝郡因她手刃亲子?之?后,她对于他也想了许多。
几?个月来好不容易积攒起的?信任,因那一幕而一扫而空。她最开始也曾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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