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左侧,拉出了那根大金链的尾端——原来那上面系着一块小小的怀表。链子和怀表的比例极不相称,看起来就像是用井绳拴着一条小狗那样怪异。她对我说:“您可以开始了。”然后在餐桌的一端坐下。不知为何,她的手不断地摩挲着桌布,就和当时的我一模一样。
我弹起了一支探戈舞曲,然而就在曲子快要结束的时候,那个金发的大块头女人出现了,她提高了嗓门,企图盖过钢琴声:
“夫人,您把茶壶放在哪儿了?”
多莉的所作所为在穆涅卡夫人看来却有别的含义:她请人来家里弹奏音乐,还为此付钱,相当于她雇了一个剧团为她进行私人表演,是一件需要严肃对待的事情。然而,那个家伙却闯了进来打断了演奏,破坏了这个家贵族式的庄严与优雅。于是,她站起身,生气地说:
“以后再也不准像这样闯进来,大喊大叫地打断我的音乐!”
那个大块头女人转过身,正要离开,然而就在这时,穆涅卡夫人却忽然大声叫住她:
“多莉!”
大块头女人立刻回答道:
“穆涅卡夫人?”
“去沏马黛茶。水壶就在卫生间里。”
探戈舞曲已经弹奏完毕。我环视着餐厅里的家具,内心不断勾勒着那位医生的形象。这所房子的有些地方让我想起了那些被匆匆遗弃的圣墓,而那两个女人钻进了这座房子,亵渎了这里最神圣的回忆。餐具柜的最上方摆着一包已经开封的马黛茶。玻璃柜里的水晶杯被堆放得挤在一起,只为腾出空间塞下一瓶普通的餐酒。
多莉悄悄地把马黛茶端了进来,我在沉默中开始弹奏《忧伤圆舞曲》。穆涅卡夫人啜了一口马黛茶,望向屋外的庭院。她和餐具柜上的那两只托盘一样,只是静静地坐着,感受着从外面透进来的一丝光亮。我并没有请求她为我打开脚灯。我凭着记忆,弹了几首曲子。在两首曲子的间隙里,我的思绪飘忽不定。穆涅卡夫人似乎并不在听音乐,她只是把马黛茶搁在桌子上,然后把一只手静静地放在了桌布上。
在之后的几次拜访中,主仆俩在我上门之前就把一切准备就绪了。在穆涅卡夫人喝完她的第一杯马黛茶时,我已经弹完了第一首探戈舞曲。她静静地坐着,而我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当我在穆涅卡夫人家里工作了一个多月的时候,马黛茶没有按时准备好的情况再次上演。那天下午,穆涅卡夫人的神色有些异常,她走到我的身边,让我和往常一样弹琴,不过她说这次会在另一个房间里听我弹奏。她又让多莉为她沏马黛茶,还告诉她茶壶就在卫生间里。当多莉回到餐厅的时候,穆涅卡夫人已经不在了。于是,多莉趁机告诉我说:
“就在两年前的今天,穆涅卡夫人目睹了自己的未婚夫挽着其他女人的胳膊登上了汽船,所以你最好小心点,别出什么岔子。”
多莉用“你”而非“您”称呼我,这让我觉得很恼火。我正要发作的时候,穆涅卡夫人走了进来。那天下午,她在餐厅里反复出现,又反复消失,就像是晴天里忽然而至的阵雨。
几天之后,钢琴协会的人忽然把我叫去,协会的经理对我说:
“穆涅卡夫人要求我们给她换一位钢琴家。她说你的性格有点阴郁,弹的曲子也不够欢快。我是这么回答她的,我说:‘夫人,他是我们协会最好的钢琴家。’我还告诉她说,你可以改变一些曲目,并用更加生动的方式演奏。”
听完经理的话,我感到心情沮丧。一想到要“用更生动的方式”弹钢琴,而且还要向多莉提出继续对我使用敬语的要求,我就一点也不想去穆涅卡夫人家弹琴了。然而,就在我走到餐厅的时候,碰见穆涅卡夫人的兄弟来家里做客,意想不到的是,这位兄弟恰好是我的一位熟人。他看到我之后,立刻站起身和我握手,并对我说:
“最近您过得如何,大师?我已经听说了,您的音乐会举办得非常成功,我还在报纸上看到了关于您的报道和您的照片。我在这里衷心地祝贺您。”
穆涅卡夫人开始左顾右盼,似乎她眼睛的缺陷让她天生具备了审视他人的能力。她发出了一声感叹,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什么?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和我提过您上过报纸!”
她的兄弟继续说道:
“怎么没说过!有一回我们两个上了同一份报纸,我们俩的照片中间就隔了一个专栏。就是我被任命为俱乐部秘书的那一次。”
这时候,穆涅卡夫人开口道:
“就是俱乐部的主席也对你表示祝贺的那一次,”她又说了一句,“跟我来。”
我低下头,看着那紫色的长裙穿过昏暗的餐厅向外飘去,而紧随其后的,是她兄弟的黑色裤子。
我开始回忆那间和穆涅卡的哥哥在年轻时相识的咖啡厅——那个时候我受雇在咖啡厅弹琴。我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大家都叫他“小蜘蛛”,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忍受着这个绰号,要知道,他的脾气可不好。现在,我打算把穿着紫色长裙的穆涅卡夫人纳入到她兄弟的故事里去。我对他的回忆可以追溯到多年之前,但穆涅卡夫人在这个故事里姗姗来迟。尽管那个场合并不适宜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但我忍不住当场就在脑海里将“小蜘蛛”的妹妹加入他的故事,然后重塑我对他的回忆。在我看来,是她主动要加入这个故事的,这个举动犹如强行挤上一辆满载的公交车。
我和“小蜘蛛”相识的那间咖啡馆位于一栋带有悬空阳台的大楼的底层。楼前的几棵大树掩映着咖啡馆的大门。任何想要进入咖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