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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节(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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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再陪他一小会儿。我开口道:

    “令爱不能出门,真是可惜啊。我们大家都需要出门散散心,干点什么消遣一下。”

    老人那硕大的嘴唇刚贴上那只小杯子,还未沾到饮料,便抬头向我解释说:

    “她有办法解闷。我买下了一幢老房子,它对于我们父女俩人来说,太大了些,但设施保养得不错。那房子有一个带喷泉的花园。她的房间在转角上,房间里有一扇门直通阳台。在那个阳台上可以看到大街。几乎可以说,我女儿整天都窝在那个阳台上。她有时候也会在花园里散步,偶尔会在晚上弹钢琴。您可以随时到我家做客,用个晚餐。若您能光临寒舍,在下不胜荣幸。”

    我立刻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我和老人商定了一个日子,约定好到那天我会去他家用晚餐,弹钢琴。

    老人来酒店接我的那个下午,外面的日头还很大。他向我远远地指出了他家那个阳台所在的转角。阳台就在一楼。我们走进了屋侧的大门,进门就能看到一个带有喷泉的花园。花园里还有几尊塑像,淹没在了杂草丛中。花园被一面高墙围住了,墙顶插满了玻璃的碎片。我们走上一段石阶,进入了屋内的一段游廊。透过游廊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花园。我惊讶地发现,那段长长的游廊上摆着许多撑开了的阳伞;它们的颜色各异,看起来仿佛是大型的温室植物。老人赶紧向我解释说:

    “这些阳伞大部分都是我送给她的。她喜欢把阳伞都撑开,欣赏伞面上的色彩。每当天气晴好,她就会挑上一把,然后撑着它在花园里走上一小圈。若是碰上有风的日子,这扇门是万万不能打开的,不然阳伞都会被吹走,我们得走另一边的门上来。”

    阳伞和墙壁之间隔开了一点空隙,我们沿着这段缝隙一直走到了游廊的尽头。我们走到了一扇房门前,老人用手指敲了敲门上的玻璃,里面传来了一个恹恹的声音。老人将我迎进了房间,我立刻就看见了站在阳台上的女孩。她面对着我和她的父亲,背靠在彩色的玻璃上。当我们走到厅堂中央时,老人的女儿才跨出阳台,朝我们迎面走来。她朝我远远地举起了手,嘴里念着欢迎我到访的话语。屋里最暗的角落里摆着一架小小的钢琴,琴盖打开着,淡黄色的琴键组成了一个巨大微笑,看起来天真而无辜。

    她为没能出门迎接我而向我致歉。然后,她指着空旷的阳台对我说: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指着钢琴问道:

    “这个小可怜不也是你的朋友吗?”

    我们坐在女孩置于床脚边的椅子上。趁着谈话的空当,我看到房间的四面墙壁上挂着许多张绘有花朵的小画,都被挂在了同一高度,构成了一圈装饰带。

    女孩的脸上挂着一抹不落凡尘的微笑,看起来就和那架钢琴的笑容一样纯真。她头上的金发有些褪色,身量瘦削,颇有些遗世独立的气韵。老人几乎是踮着脚离开了房间,这时候,女孩开始向我解释,为什么钢琴和她的关系不如阳台和她的关系那样好。她说:

    “那架钢琴是我母亲的密友。”

    我起身去看那架钢琴,然而她睁开了眼睛,抬起了一只手阻止了我:

    “很抱歉,我更希望您可以在晚饭后弹奏,到时候我会点灯。我从小就养成了只在夜间听钢琴曲的习惯。我的母亲只在夜晚弹钢琴。弹琴之前,她会点起烛台里的四支蜡烛。寂静中,一个个音符从她的指间缓慢地流淌出来,仿佛正被她逐一点亮。”

    随后,她站起身,向我打了个招呼,走向了阳台。走到阳台之后,她把裸露的双臂搭在玻璃上,就好像她正倚在另一个人的胸膛上。

    不过,她很快就走了回来,对我说:

    “一般每次被我看到的时候都恰好经过红色玻璃的人,事后都被证实有暴力倾向,或者脾气不好。”

    我忍不住问她:

    “那我呢?我经过了哪块玻璃?”

    “绿色的那块。一般经过绿色玻璃的都是在乡村独居的人。”

    “恰好我就很享受那份被植物环绕的孤独。”我回答她说。

    房门被推开了,老人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位女佣——她长得非常矮小,以至于我怀疑她只是个小女孩,或是个侏儒。她那短小的手臂举着一张小桌子,红红的面孔探在小桌子上方。老人问我:

    “您想喝些什么?”

    我本想说“什么也不需要”。但我担心这样的回答可能会让他不高兴,所以就随口说了一种饮料的名字。

    老人喝的是一小杯深色的饮料,这和他在音乐会结束之后喝的饮品一模一样。当夜幕完全降临的时候,我们向餐厅走去,途经那段摆满阳伞的游廊;她变换了几把阳伞的位置,当我赞美那些阳伞的时候,她的脸上溢满了幸福的神色。

    餐厅所在的位置要比街道更低一些,透过装有格栅的窗户,能看见街道上往来行人的鞋子和小腿。一盏带有绿色罩子的灯将光线直接洒在了白色的桌布上;属于这个家族的古老物什堆放在餐桌上,仿佛在进行一场怀旧的盛宴。我们三个落座之后,沉默了一会。这个时候,桌子上的器物仿佛是沉默优雅的化形。我们把双手伸到桌布上,好像它们原本就是餐桌上的一员。我情不自禁地思考起关于手的生命来。多年以前,有人用双手强行把桌子上的器物塑造成了某种形态。几经辗转,这些餐具都在某个碗橱中找到了自己的栖身之所。这些小生命不得不为各种各样的人服务。任何一只手都能把食物盛放在光洁平滑的盘面上;它们会把敞耳罐装满,又会托着它们的底座把水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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