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了啊。”
倒是有些出乎人意料, 卫时谙如是想着,却未曾急着打断, “我只是感慨而已, 你接着说吧。”
“是。”姜昀黎搅着衣袖,斟酌之下复又说道:“这毒,在南疆烈蛊之中算得上奇蛊, 并不因其取人性命毒发之烈,而是因其集情蛊金蚕蛊为一体,既有控人心智之能,也有日渐月染侵蚀机体,以致毒发时回天乏术之力。”
下唇被贝齿磨出了鲜血的痕迹, 她从不知原来人齿也是有那样大的威力的。从前在大狱中闻得那么些咬舌自尽的人, 每每都疑虑是怎么下得那样大的决心和力度,才能将舌根咬断。
或许于他们而言,一颗心被架焚笼之中反复煎烤的煎熬要比疼痛更令人窒息。姜昀黎忽而用力眨着眼, 想来似乎体会一二当年杨文海的心境了。
“这蛊, 这样厉害。”卫时谙静默听着, 像是俄顷起了好奇心一般, 坐正了身子, 一副求教模样看着姜昀黎, 道:
“你的意思是, 这蛊毒一旦发作,再无任何药石可医, 没有生还的可能。我想知道这毒究竟是如何个发作法。”
“在我体内留存已久, 而后能在一瞬之间释放毒素, 还是另有他法?”
“这是从金蚕蛊之中提炼而出的效用。毒倒不是类鹤顶红般的烈毒, 顷刻就能发作使人毙命。其用处就在于蛊虫衰竭之时, 将自己吸取而来的养分化为毒物渗透进血液,进一步将蛊体拖垮。”
“血液一旦脏了,没有可医治的可能,娘娘是明白的。”姜昀黎的声线又低了些,“故而这蛊毒发作,其实毒本不烈,只是蛊体身子本就是油尽灯枯之时,根本再不能招架住任何对身子的摧残了。”
见卫时谙点了头却没有要发话的意思,姜昀黎张了张口,也不愿再遮遮掩掩,索性便和盘托出这血蛊的来龙去脉:
“至于控人心脉一事,我也不必等娘娘开口问了,这是从情蛊之中摄取的本事。情蛊二字字如其名,娘娘应当是能猜到几分用处的。”
卫时谙望向姜昀黎的瞳眸,映照着墙上的灯烛,如有业火岌岌闪动。她不可置否,顺着她的话接道:
“情蛊,我的确有所耳闻。不过倒不得幸一睹真容,只是在奇志怪谈中见过,大多都是写着,种有此蛊之人可在蛊虫所控下对任何蛊主所想之人动心,而无悔无怨为其赴汤蹈火。”
眸光幽幽之间,她道:“不知你所说情蛊,是否与这一般。”
“大致相同。”姜昀黎应声点头,又似想起什么一般,添上一句:“娘娘无需自疑,主子并未催蛊,娘娘对一切的感情,都是娘娘自发而成的。”
明月不渡清风,夜鸦不知何时攀上寒枝,在弄云散去之时隐约倒映出几分依稀,伴着枯哑的鸣啼,只身做夜客,夜半来,天明去。
卫时谙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感叹道:“是啊,我喜欢厌恶与否,是真心是假意,当下我自己清楚。”
“只是换了将来哪一天,我这副头脑还由不由得我做主,也就不得而知了。”
“娘娘……”姜昀黎面露难色,方向开口劝慰,只见得卫时谙抬了抬手,点颌而道:
“不说这个了。方才我问的几个问题,眼下你已回答了不少,还剩什么来着?啊,应当是这蛊有无解法,对吧?”
卫时谙笑着又给她添了一盏热茶,只是她脸上的笑意越鲜活明媚,姜昀黎心下便越发憋闷难受,恨不能她现下发怒痛骂一场,再者将这殿中值钱的不值钱的玩意物件都砸了个干净。
也好过她如今平平淡淡地同她说着话聊着闲,像是再普通寻常不过的寒暄。就好似那被下了蛊之人并不是她,更似她只是一个旁观者,在听旁人可供谈资的故事。
越是这般神态,越觉着这殿内的气氛沉沉,连焰火都被压下几分往日的汹汹气势,令人愈觉着喘不过气来。
“解法,是有的。”
“承袭了情蛊的解法,比起旁的蛊种要简易些,只需蛊主与蛊体交欢即可。云雨相融,此蛊便可解,若非如此,蛊体便如娘娘所知,约莫至多存活一年余半载,便会毒发身亡。”
“这说法倒是清奇。”卫时谙挑着眉梢,颇有兴味道,“云雨之事必得男女欢好方可得行,也就是说这血蛊只能在异性之间才可用?”
“多为如此,若同性使此蛊,便无他法可解,亦不可融。”
只有等死。
“这样啊。”卫时谙点了点头,看着自己才染了丹蔻的指尖,泛着莹莹柔色,沉默了半晌,方才站起身来拍了拍寝衣道:
“我没什么要问的了,今夜多有辛苦你,时辰不早了,我让少艾为你备了间房,你便去歇息安寝吧。”
想比卫时谙的坦然自若,姜昀黎的神色看不出半分轻松,仍旧是紧蹙着眉头,跟随者卫时谙的动作而动作,眸光却始终落不到一处。
“阿黎?”
“不,”姜昀黎忽而回过神思,“娘娘,我还有些事,就不便留宿于此了。今夜主子设宴,宵禁时晚,我有腰牌能够出去。”
泄了密,想必是按规矩领罚。亦或是为了躲避他得知此事后的追责,但似乎也不像是姜昀黎的作风。
不过这些都无所大事,总归她不愿,她也不喜强求,出宫便出宫吧。
“也好,随你。”卫时谙独自饮了口还温着的茶,唤了少艾前来,吩咐轼车将姜昀黎送出宫去。
在将要踏出殿门之时,抬出的右足又缩回。姜昀黎复回转身子,想要同卫时谙说,主子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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