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璎璎在素川送走了君至臻, 大军一路北上,只留下满城的老弱残兵看守。
这是苗璎璎要求的, 朝廷应当很快便会调拨人手过来, 为后方拉出一条监牢的防线。
只要他前线突破顺利,素川有人驻守,万无一失。
转眼便是六月,素川冰雪消融, 城中水位见长, 解了此前饮水不足的燃眉之急。
苗璎璎作为秦王妃, 亲自监督素川驻兵昼夜巡逻, 时刻保持警惕。偶尔, 她也会亲自上了望台,观望情势。
但等了很久,依旧不见朝廷援兵。
苗璎璎不免忧急。
徐节的羽毛扇摇得也比之前快了, 看样子是有些坐不住。
他提议:“王妃不如修书一封回玉京,探探玉京口风?”
苗璎璎道:“上次胡人南犯, 殿下率军抵御入侵,大获全胜,陛下给予嘉奖。当时我在玉京, 陛下和态度和朝臣有所不同,朝臣多半主和, 主张赔款, 而陛下却是全力支持殿下反击的。他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沉吟片刻,苗璎璎说出了自己也没把握的一个人:“而且,君知行答应得很爽快, 他会在陛下面前进言的。”
凉州之行, 殿下说君知行有了成长, 对素川所见心怀愤慨,甚至不惜拼命,这足以证明,他是一个家国之心未灭的纯真赤子。
徐节道:“依我之见,此事还是不能太指望祁王。”
苗璎璎眼睑微抬:“军师,你觉得祁王信不过?”
徐节叹息一声:“我观祁王心术不正,他对王妃觊觎之心,绝非一朝一夕,或许正因不可求,他内心已至疯魔。王妃,但愿是在下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苗璎璎的心突然感到惶恐:“那如果,朝廷不派驻军过来,素川会怎样?”
徐节道:“可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向苗璎璎分析:“这也要看秦王的前线进展。倘若我军纵深直插漠南,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捣毁巢穴,胡人尚未反应过来,便已经结束战事,或者,我军兵力在挺入漠南之后,对胡人王师形成合围之势,那么素川可安。如果我军节节溃败,前线军报不利,那么在下依秦王嘱托,提前部署,将王妃送出凉州界内,这是下下局面。但最怕的,还是前线作战有利,而胡人尚有余力打我军后方一个措手不及,如此一来,胡人一定会选择绕路南下,断我粮草,直插素川,最后……”
这个结果,对苗璎璎来说,是最坏的。
“我们死守。”
苗璎璎声音铿锵。
“就算是被胡人反身攻打,我们也一定要拖到援兵到来。我相信,一旦真有那一天,就算殿下在前线鞭长莫及,附近的龙城军、安济军一定会驰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们未必需要等到陛下手谕。”
徐节不敢说,王妃对这一切,还怀有一些美好的期望,而他早已为自己预备了最坏的结局。
下定决心之后,苗璎璎反而心中的不安之感少了许多,她对徐节说的话,或许也正说服了自己,现下她不再担心胡人偷袭素川,但依然为远在玉京的爷爷写了一封信。
爷爷见谅,她远在素川,恐不得归,已决心与夫君共进退。
这个时候,她已不能抛弃君至臻,更不能抛弃素川和整个凉州。
莳萝光着一双洁白如霜的小脚,脚腕上拴着镂空鎏金的铃铛,走起步来铃铛清脆作响,宛如仙乐。
这是素川城中最女子最爱的装饰,除却脚脖子以外,脖颈、手腕、大臂上也爱饰以各色的琉璃金环,价格不菲,幸得这里是西域来梁的必经通道,捎来了不少奇珍好物。莳萝就只爱脚上一双金丝系的丁丁当当的铃铛。
她凝睛一看,自家娘在倚着支摘窗,在夕阳底下坐着,一径儿腰身柔韧如春竹,如水华般的淡蓝色长袖轻盈垂地,在黄昏中被染成淡淡的绿,似墨,在笔尖噙着,就要融化滴坠而落。
自打秦王走了以后,娘子每日为他担心,不事梳洗,面色也憔悴了几分,笑容更加是少了,莳萝正是想逗一逗她,才把自己装点得浑身金链子铃铛。
苗璎璎一听动静就晓得是她,她苦中作乐地一回眸,看到莳萝端着一叠樱桃小食过来,白玉盘子里的樱桃煎红艳艳的裹着一层蜜,瞧着便知可口,她轻声道:“莳萝,我有话跟你说。”
莳萝难得见娘子如此正色,便放了盘子,跪在她的面前等候,苗璎璎连忙低头将她扶起来:“莳萝,我问你,倘若这里会发生战事,你愿不愿意留下?”
顿了顿,她补充道:“我是说如果。倘若你不愿意的话,我未免万一,先送你离开,你跟了我很多年了,我自会替你安排好前程。”
其实莳萝聪慧,哪里猜不着,最近城里流民四散,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便引起人心惶惶。
但莳萝却突然湿润了眼眶:“娘子,莳萝知晓娘子惦念莳萝,可是娘子放心,莳萝这辈子只忠于娘子你一人,你去哪儿,莳萝在哪儿,莳萝绝不是在危难关头,会弃主逃命的人。”
她跪在地上,生怕苗璎璎不知晓她的心一般,连连给苗璎璎磕了三个头。
那几声沉沉地撞击在地面,砰砰地响。
苗璎璎连忙要起身搀扶她,忽然脑中感到一阵眩晕,晃得她只得又摔了回去。
莳萝吃惊地道:“娘子?”
苗璎璎微笑:“我也不知是怎的,近来身子有些不爽利。”
莳萝斗胆猜测:“莫非——”
她的眼眸亮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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