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知行回到了玉京, 星夜,明帝听闻此讯, 正卧在皇后的美人膝上, 任由皇后葱根般的手指灵巧熟练地摁着自己的穴位,以缓解一整日案牍劳形的疲乏,他朝报信的红螺挥了挥手,让其退去, 不要打扰。
皇后朱唇含笑:“陛下不见一见老四?”
明帝懒洋洋呼了口气:“明日再见不迟, 他才回玉京, 让他歇息一晚。”
明帝对西北的事很在意, 老三竟然学会了先斩后奏那一套, 北伐漠南,这是何等大业,他事前居然也不吭声, 想来只有老四知晓,他在素川和老三碰头之后, 发生了什么。
但明帝私心中不支持打仗,劳民伤财,朝堂上那些列队而立的老狐狸一听到“打仗”两字便如谈虎色变, 只想着明哲保身,就连去岁胡人兵犯凉州, 大梁不得已给予破釜沉舟的反击, 都让这些文人吓破了胆,面如土色,个个争相谏言不如赔款以息事宁人。
明帝虽然看不上这帮货色, 但度德量力, 他的确不是武帝, 没有雄才大略,更无征伐之心,若真和北人开战,胜固欣然,败,代价却是不可承受之重。
皇后听他长吁短叹,呵欠连连,附身吹了一口气:“陛下为此事伤神,今夜想必难眠,不如还是召见老四,将话说开了,也免得父子兄弟为此生出嫌隙。”
明帝在皇后跟前毫不避忌:“老三这个性比老四强,但你知道的,他和朕完全不一样,朕到现在都自忖拿捏不准这个老三,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嘴上说的大义凛然,心中所思所想,难道就没有半分是为了手中的权柄?朕封了他一个陇右节度使,统领凉州军八万,给足了他权力,他若是不知足,以北伐作为幌子,干着招兵买马壮大自身的勾当,那么朕,便是看错了人,也不能容他了。”
皇后温声道:“那陛下相信,老三会是那样人么?”
明帝叹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在皇室中,谈论舐犊之情,多少有些天真。”
皇后红唇荡漾:“陛下既然放心不下,还不去传老四?”
明帝悦纳雅谏,直起身对殿外道:“传祁王入宫!”
半个时辰后,明帝着明黄兖服,端肃于太极殿坐待。
君知行脚步匆忙来到太极殿内,动身向明帝行稽首大礼:“儿臣叩见父皇,父皇圣躬金安。”
“朕安,”明帝在半空中略压手掌,示意他起身,待君知行起身之后,明帝笑道,“知行,才从凉州回来,精气神确有不同了,在凉州见闻如何?”
君知行拱手再拜:“儿臣在凉州,日日笙歌燕舞,有三皇兄的招待,自然没有半点委屈。”
明帝当即皱了眉头:“凉州亦有歌舞?”
君知行颔首道:“是,秦王皇兄知晓儿臣雅善音律,也听闻儿臣休弃桑氏,便在凉州乐营为儿臣物色了不少美人。”
关于桑氏的事,当时桑家人闹到了天子金殿外,着实也让明帝头痛不已。
桑氏握有桑榆晚自缢前写的血书,还有从体内取出血液中所查到的桃花和合散作为如山铁证,桑榆晚绝非自愿与野僧偷情。
而那野和尚,尸体被丢进乱葬岗后,无人收殓,经由一把大火烧了,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贤妃知道应该将这件事推到野和尚头上,左右死无对证。可明帝又岂是那么好骗?
后来,贤妃跪在他的面前磕头,才交代清楚了前因后果:贤妃认为桑氏悍妒,不肯接纳祁王娶妻,几次三番横加干扰,贤妃实在接受无能,这才设下毒计,让那野和尚去勾引桑榆晚,逼得她犯错,引祁王发落。
明帝得知以后,震惊于贤妃这等肮脏龌龊的手腕,大发雷霆,将贤妃关进了漱玉宫禁闭,谁也不得探望。名为软禁,实则与打入冷宫没有太大分别,不过吃食上,暂不会短了她的。
明帝满腹怀疑,君至臻自己不醉心舞乐,对宴饮亦不热衷,他在玉京时从未替君知行物色过任何美人,怎的到了凉州,反倒盛情招待?
“你兄长君宪,这一辈子除了一双眼睛看中过苗家的璎璎,其余的时间大半是个木头瞎子,他又怎想得到,在凉州替你物色乐伎?”
君知行略略低头:“此事要怪罪儿臣,沉溺美色,不但接受了皇兄这样的恩惠,还将两名美人都带回了玉京。”
明帝皱眉:“朕问的是,他为什么替你寻美人,难道是你央着他去的?”
“不不,”君知行连忙摇首,“皇兄让儿臣在父皇面前替他美言几句,想来,也只是为了向儿臣示好罢了,儿臣答应了他,他就也许诺给儿臣些许好处。”
“好处?”
明帝将这两个字咀嚼再三,联想到凉州军北伐君至臻先斩后奏,唯恐自己不下圣旨不肯应许绊住他的脚步,明帝霍然抬起下颌,长身而起。
他阴沉的眸子直勾勾不加掩饰地冷凝着君知行:“你说,他要你替他在朕面前美言几句,美言什么?”
君知行便如一个说错了话被吓坏了的孩子,立刻双膝一软跪趴在天子龙案之前,仓促道:“父皇容禀,皇兄,皇兄只是想北伐,凉州军兵力不足,回防不够,所以,想让儿臣代他向父皇求情,让父皇再拨些军队粮草给他驻守素川!”
“好啊!”明帝勃然大怒,挥袖将一应御笔墨砚等物挥落,冷冷狞笑,“朕封他为陇右节度使,给了他八万兵马驻守西北,整整八万呐!他还嫌不够,这是要爬到朕的头上来,咬着朕的脖子喝朕的血啊!谁给他的权力北伐?朕还未下达圣旨,他的军马便先出了虎跳关,这是要北伐,若他是要东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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