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步往山下去。
臧宓忙伸手牢牢揽住他肩膀,见他当真有些生气的模样,不由愈发好奇。等他气渐渐消了,试探着笑问道:“阿狸这般可爱,你如何要生气呢?”
刘镇咬了咬牙,终是有些烦躁道:“朱氏嫁进门前,我家中有个耳背的老太婆照顾我,说我长得像山上的狼猫,成日叫我‘山狸’。我那时成日与村中孩童在后山竹林中玩耍,每到吃饭时,这老太婆定然要站在村口唤‘山狸回家吃饭了!’”
“村中的老少那时也都唤我‘山狸’、‘阿狸’。”
臧宓并不觉得这有何好笑,因问道:“这又有何可恼羞成怒?”
“后来村中有人家买了一笼小鸡,未免被黄鼠狼偷吃,夜里便挂在房梁下。隔日却连根毛都不剩了。他家的房梁十分高,需得搭梯子才够得到。许多人听说后都议论纷纷,好奇那笼小鸡是被什么偷吃的。”
“因觉得黄鼠狼跳不了那么高,有人就猜测是山狸……那天老太婆在村口唤我吃饭,村里的孩子都学着她叫‘山狸回家吃鸡了’!”
臧宓不由笑起来,想他那时年幼,当真以为旁人都觉得他爬到人家房梁上偷了小鸡吃,心下必然一本正经地觉得冤屈愤恨。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如今晓得当时不过是旁人开玩笑,却仍绕不开那道坎,心中十分嫌弃‘阿狸’这个名字。
“那你到底喜欢吃鸡么?”
臧宓咬着唇,伸手去拨弄他有些发红的耳廓。
刘镇因觉手酸,恰放下她在路边歇气,见她目中满是促狭的笑意,将她肩膀按在路边山石上,凑近她耳边,咬牙道:“我只喜欢吃你!”
说着便故作凶狠地作势要咬她。
臧宓忙伸手挡开他的嘴,见并挡不开,急道:“我好几日未曾好好梳洗,只觉身上脏得很……”
刘镇因见她容色憔悴,念着她怀着身子却遭了这番磨难,也不舍得再闹她,只换了手来,将她重新抱起,继续往山下去。
“我当日随着陈大人去军中,只为每月能多挣几两碎银,让你从此不必跟着我吃苦受累。可而今,我在军中已是声威赫赫的将军,却仍无法护你周全。
你如今正是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心中恨不得将旁的杂事一概撂下,什么都不管,却又不得不离了你,为旁人家的闲事去操心。阿宓,嫁给我这样的人,你心里可否后悔?”
臧宓听他似有歉疚愧悔,唬了一跳,忙摇头道:“若你只顾着我,岂不与周副将一般?战事方起,他便护着桓夫人一行,径自逃出了城。桓夫人自然感激他,将来或有重酬,自可保住他的青云梯。可城中百姓的安危,又被置于何地呢?”
周副将虽与庐陵公关系匪浅,可到底食君之禄,便该忠君之事,岂能只顾着桓家的女眷而将整座宜城拱手相让呢?这便是令人愤恨之处。但凡他能担负起自己的责任,宜城也不必有这场浩劫。
刘镇重重叹息一声,并不去评价周副将的功过,只将臧宓的腿圈紧,“待将卢湛收拾了,我便去向孙将军提请,卸下这将军的重担。总要守在你身边,看着你平安将这个孩子生下,将养好再做别的打算。”
他自来爽朗豁达,甚少有这样忧心多虑之时,臧宓不由失笑:“我还以为你并不大期待这个孩子,却原来是因着快要做爹被吓傻了。是我要生养孩子,怎地反倒好像是你怀了身孕?”
往日臧宓这般笑他,他说不得要生恼,这时却在路边停下,将脸埋在臧宓腹间。虽未说话,臧宓却察觉他肩膀轻微抽了一下,竟是在哭的模样。
臧宓忙挣脱他下来,将他拉到路边竹丛后,扬目去望他的脸,见他发红的眼睛果真有些湿润。
她抬手去擦他面颊上一抹水痕,疑惑道:“生只小山狸不好么?你先前还十分期待……”
见她不意又提起什么小山狸,刘镇不由暴走,“别在我面前提山狸两个字!我情愿你生的是只毛竹笋呢!你先前总爱吃我的笋……”
因着这最后一句得罪了臧宓甚深,臧宓肚子里的小人儿小名就唤作“小山狸”。虽刘镇抗议许多次,可臧宓并不打算给它换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