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呀”一声,缓缓拉开。
陆暄站在门口,半张脸没入黑暗之中,神色不明,也叫人看不出喜怒来。
他好像刚刚才来,又好像已经在那里站了许久,苏婵感觉到他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扶着桌子起身。
“我知道你不会愿意走,苏婵,”赵琳琅看到苏婵缓缓站起,眼神比那深冬的寒潭还要冷冽,扶在桌角的手出卖了她内心的慌乱,他笑起来,“可如今,由不得你了。”
……
宫城的消息被紧密封锁,长公主又被幽禁府中,联系不上。
一直到天快亮时,长公主府的亲信才带了话给苏婵,开口却也是,希望她赶紧离开京城。
那人道:“殿下说了,作为盟友,她希望姑娘还能坚守,可作为朋友,她希望姑娘立刻离开这里。”
苏婵沉默着,应了句“知晓了”。
苏府的消息网在一夜之间被切断,原先往来密切的朝廷官员或文人墨客现下都联络不上,就连府门前,也被以京城防卫为由安插了官兵,几乎是要将苏府围个水泄不通。
不用想,便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今儿凌晨那会从关押赵琳琅的刑房出来后,陆暄便一句话也没同她说过,只差了江然带人送她回了府,便去忙了,她差人上了几回门,都没找着他。
苏婵急得不行,但她的人全被陆暄撤掉了,如今什么也做不了,回家后匆匆收拾了一下,便要出门。
谁知刚到府门前便被人拦住,道:“苏姑娘,殿下有令,您今日不能出这个门。”
“我自己家的门,不需要旁人管束。”
“姑娘,这是殿下的意思,”那几人架着长缨枪,半点不讲情面的,“还请姑娘回去歇息,莫让属下们为难。”
苏婵心头一梗,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江然赶紧拦住她,劝道:“姑娘你忘了去历城那回了?你若是这样强闯,万一出了事,主子知晓了定会打死他们的。”
“我去找你们主子。”
“姑娘,您看不出来吗?主子现在若不是忙得没时间,就是压根不想见你。”
苏婵神色一滞,回想着刑房门推开时陆暄看她的神色,沉默半晌,终于还是妥协转身。
她昨儿一宿没睡,这会儿思绪也乱糟糟的,便索性让青音在屋里点了支崖柏香,和衣睡了会儿。
然而一闭眼,眼前的画面便失去了斑斓色彩,只余了一片模糊的灰白。
她双眼受损这事儿,其实知道的人并不多,刚开始那会儿旁人只以为是嫁作人妇后,她的画作不便像从前那般拿出,随意任人品鉴。
后来她进了牢房,又入朝堂,此后余生十多年,再没拿起过一次画笔。
有些激进的文人墨客辱骂她,当街将她从前的山水花鸟图册扔在地上踩踏,视如草芥般,直言她有损苏家门楣,折了文人风骨。
苏婵面儿上视若无睹,可心里总归是不那么好受的,即便刚出狱那会儿,陆暄以治病为由令她闭门不出,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却总是能传进她的耳朵里。
像是一把把淬了毒的匕首,生生往她心窝子里捅,最后刀子拔出去了,伤口愈合了,可那毒却入了骨,剜也剜不掉。
于是哪怕重生到如今,她双眼尚好,却仍旧没有勇气再拿起画笔。
……
苏婵睡了不到两个时辰,江卓便带了人上门,她睡得很浅,一听到动静就立马起来了。
“苏姑娘,”江卓今儿穿了官服,神色也没像平常那般吊儿郎当,“齐尚弑君一案由殿下主审,三司协助。殿下命我来此处带走齐尚的胞妹皎皎,并送姑娘出城。”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姑娘放心,殿下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苏府收留皎皎一事,殿下会——”
“我要见他。”
苏婵打断江卓,“他既是案子的主审人,就该知道这个时候我若走了对他会造成多大的麻烦。”
“姑娘,殿下他都安排了,他现在就让我送姑娘出城,还请姑娘不要为难我。”
“我不为难你,我在这里等。请你把我刚刚说的话转告给他,告诉他,我可以走,但我走之前必须见他。”
江卓神色为难,又见着苏婵一脸不容分说的样子,他也不能真的强制把人带走。
他看了江然一眼,犹豫片刻,妥协道:“那……我去同主子说一声。”
江卓走之后,苏府的管控严密更甚,苏婵知道,若是陆暄不松口她怕是一步都别想踏出府门。
在院子里站了许久,苏婵轻吐出一口气,苍白的脸上扯不出半点笑意。
是为了保护她,苏婵也清楚,只是这种方式,多少会让她想起从前在赵家时那些不好的经历。
……
“抱歉,苏姑娘,”午时过后,江卓回来了,一脸为难地告诉她:“殿下他今儿实在忙得抽不开身,连口水都喝不上,怕是不得空见您。”
昨儿夜里事发突然,如今朝廷也是一团乱麻,他不得空也是理所当然。
可苏婵知道的,他就是不想见她。
当年他百忙之中,冒着雨都愿意上门匆匆看她一眼,以他的性子,若是想见,总会有办法的。
苏婵垂眸,眼里的期待渐渐被失望所取代。
这日天气阴沉得厉害,便是正午时也不见多亮堂,这会儿更是压抑得叫人难以喘息。
江卓紧张地等待着苏婵的回复,双手攥出把汗,虽然主子说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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