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问。
“后来她怀孕了。”
……
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夜里的时候,她疲惫不堪地躺在狭窄的宿舍床上,手放置在小腹上,心里升腾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
生命在律动。
那是自己和他的孩子。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留这个孩子。
她如何养活这个孩子呢?
她连自己都活不好。
她紧张不安地去私人诊所买打胎药,医生给了药,要她自己吃,再检查有没有流干净,她太紧张,去了趟卫生间,解手后,站起身,看到垃圾桶里一团血色的脏污。
几乎成型。
她如遭雷劈,忽然嚎啕大哭,扔了药跑出诊所。
数月后她生下一个健康的男婴,六斤八两。
那之后,她认识了很多其他的人,也经历了很多其他的事情,只是再没见过那个男人。
男孩七岁的时候,她接到一通家里的电话,要她回去结婚。
她说我不回去。
一个月后,家中传来母亲病危的消息,她急匆匆地带着儿子买票回内陆,见到的却是红光满面的母亲和要她嫁的男人。
她被逼结了婚。
父母觉得这是为了她好,因为那个男人做生意,很有一些家底。
他们觉得,男人嘛,有点其他的毛病没什么,吃喝赌也没什么,脾气差一点也没什么,只要不到处乱嫖,只要有钱,夫妻两总会把日子越过越好的。
更何况,这个男人不嫌弃女儿带着一个拖油瓶。
女儿辛苦这些年,为家里出了这么多力气,他们终于为给女儿做了一点事情,给她找了个好归宿,不用到处漂泊。
他们很是高兴。
然而他们不知道这个为岳父母家打家具、塞钱、陪岳父喝酒的男人吸毒、打女人。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也是后悔不及。
母亲后悔得几乎要去跳河,握着她的手问:“你怪不怪我?”
她只能流泪摇头。
于是母亲摸着她的头发,眼泪汩汩,说:“这都是命,女人的命,你要是离婚了,估计再找的还没有这个好,这是命,命啊!”
那之后,她很少笑。
母亲曾经很爱笑,笑的时候会低头,嘴角有两个很小的梨涡。
男孩发现母亲很少再笑了。
怎么样,怎么样才能让妈妈再笑呢?
他苦恼不已。
不过,很快,他发现了一个好方法。
那是在学校的文艺晚会后,他抽签,被分配扮演一个花仙子角色,穿着女孩子的衣服,化了妆,套假发,额间点上红红的点,唇红齿白,眉眼间有异国风情,真像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妈妈来看他的表演,他趁人不注意,在舞台上偷偷冲她做了个鬼脸。
歪头,翻眼白,嘴巴撅起窝成一个圆形。
妈妈噗嗤笑了。
他站在舞台上,看着妈妈笑,心里开心得整个人要发光。
于是他开始学会扮演滑稽的角色逗妈妈发笑。
他甚至留起长头发,扎马尾,别人用怪异眼神看他,他也不是很在乎。有时候,在家里,好好地,突然他就冲着妈妈撅起嘴巴,歪头,翻眼睛。
于是妈妈又忍不住笑起来,嘴角两个小小的梨涡。
屡试不爽。
他看着她笑,心里高兴。
很快,她怀孕了,孕吐反应很大,腿肿起来,吃不好,睡不着,郁郁寡欢。孩子生下来了,一个小小的、红红的、皱巴巴的女婴。
然而没人知道她患上了产后抑郁症。
没人有这种概念。
男孩发现,滑稽也无法让妈妈笑了。
他心里不安又恐慌。
这种情绪在母亲的日复一日的失控里慢慢扩大。
直到一天,他在浴室洗澡,母亲和婴儿在外,没有其他人。母亲突然冲进来,把他摁倒在地,掐出他的脖子,疯癫又歇斯底里地说要带他一起离开所有的痛苦。
他睁大眼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自己哪里没做好,惹得妈妈生气。
于是只能流泪,从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一遍一遍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本能地求生,去扳母亲的手。
七岁的男孩已经有了不小的力气。
母亲突然放开他,冲出浴室的门。
他惊慌地赤身跑出去。
最后的视线里:母亲一把抱起婴儿,回头给他决绝的一眼。
从十楼一跃而下。
……
“后来我父亲找到我,把我带到这里。”衍章说完,感觉到有热烫的眼泪落在手背上。
“你哭什么?”他低头,在月光中看到她柔软的发顶,“我都没哭,小殷悦,你哭什么?”
他抬起她湿的脸,声音低低,说:“你说你哭什么,嗯?”
殷悦心里绞成一团,酸涩不已。
她以为这些年,自己已经是多灾多难。
她在黑暗中握住他的腕子,哽咽一下,身体轻轻一颤,心里想:原来你也这般可怜。
她感受到他手腕的温度,心里有一块发酸发痛。
衍章掐住她的下颚,迫使她抬头看他。
她在被泪水渲染的视线里,看到月光下他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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