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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娑行(出书版正文+番外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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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空琴醉生(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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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知觉的身体,指尖传来甜暖的热度。

    龙性喜水,但未愈合的伤口沾了水却很痛,这时候往他手里塞一把烤熟的松子仁,就能哄得他安静下来。

    空琴山除了冰就是雪,哪里来的草药呢?唯一能找出的治伤之物,就只有灵狐血。我每日都需将换下的纱布洗净晾干,再咬破腕脉,将鲜血涂在上头,浸满,再重新缠裹在他的伤口上。

    拾叶为薪,野蔬豆羹。日子初时有些辛苦,习惯了也没什么。

    有临渊伴在身边,我觉得无比平静满足。

    如果这就是命运。他就是我的命运。我变得无所畏惧,再也不会害怕,心意从未如此笃定,勇敢地走过去,不管未来面对何种艰难困苦,都甘之如饴。

    我每天都和他说话,他初时无动于衷,连眉心的一次微耸也不曾有过。那面容安静美好,眉目澄净得与世间险恶风浪毫无关联。

    有时伸出手,用掌心贴住他的胸腔,那里的心跳很和缓,一片风平浪静。没有厮杀、没有倾轧、没有欺骗,也没有暗算和阴谋。或许在内心的那座战场,他已经放下了刀剑与铠甲。

    失去灵识后的临渊,变得如同婴孩,整个人像被包裹在透明琥珀里,安静茫然,需要保护。

    一年后的某个早晨,他终于学会了开口说话。

    我被刺目的雪光照耀醒来,睁眼便望见对角的石床上空无一人,直吓得手脚冰凉,连鞋子也顾不上穿就奔出去找,却见临渊正坐在悬崖边,手里拿根树枝不知在划拉些什么。

    晶莹白雪上,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字:幼棠。

    滚烫的泪水涌出眼眶,化作明净珠粒,颗颗砸在他手背上。

    他似有动容,艰涩地开口,长久未曾发声的嗓音,低沉喑哑:

    “幼棠……会找不到……回来的……路……我……等她。”

    那个令人心碎的梦境,竟尔以这种方式,重新应验眼前。

    只如今我俩掉了个个儿,在刺骨冷风中等人来寻的,变成了他。

    我抚着临渊冻得发青的脸,柔声轻哄:“临渊,乖,我带你去找她。”他便听话地任由我牵着,往回走。

    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慢慢好起来,就算不能复原如初,也没有关系。我会一直这么守着他、照顾他,不让任何人伤害他。

    第二天我便继续砍树,几乎把背阴山坡上的雪松祸害得干干净净,才凑出足够的木棍,在悬崖边扎了道长长的篱笆。免得我一时看顾不住,他到处乱跑,会有危险。

    后来,我再喂他喝水、给他擦身时,他会紧紧攥着我衣袖,问:“你是谁?”

    我便告诉他:我是幼棠,你的夫人。

    他低头,喃喃重复:“幼棠,夫人。”

    许是松堆烧得太旺,跳跃火光在他眼底掀起微乎其微的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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