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没同意,让他们回去包厢跟同学们说一声放心,就载着庄宇凡回家了。
“不痛了?”王敬尘骑着车,没好气地问后座的人。
庄宇凡瓮声瓮气应了一个“嗯”。
“好,那咱们算算账。”王敬尘骑行缓慢,尽量不颠着后座的人,他叹气,“你知不知道今晚的行为很危险?”
“现在知道,当时没想到。”
“以后不准了。”
庄宇凡心里一阵委屈,没来由地觉得自己有被遗弃的前兆。他讨好地把脸贴着他后背,声音仿佛自背透过胸腔传到王敬尘的耳朵里。王敬尘听见庄宇凡的声音:“不生气好吗?”
早在后背贴上一张软软的有温度的脸时,王敬尘的身子,除脖子以上都僵了一下,差点拐到减速带上面。他心里骂着臭小子,脸上却早已没了脾气。又听见庄宇凡问:“那个童筱,真就那么好?”好到你三番两次为了她打架还惹了一身骚。
这语气怎么有点幽怨和撒娇啊。王敬尘无奈地想。他反问:“她好不好我怎么知道,得问你。”
“我更不知道了。”
“……你喜欢人家你不知道?”
“我喜欢谁?”庄宇凡坐直了问。
“就那个童筱啊。”
庄宇凡惊道:“不是你喜欢?”
哦,好么,这一对傻瓜。
王敬尘这次差点把自行车往窨井那骑了,他一个急刹车,长长的双腿点地,后座的人因为突如其来的刹车跟他来了个严丝合缝的贴合。王敬尘回头:“早把话说清楚嘛,真是,被你气死了!”
吼完庄宇凡,王敬尘感觉胸口堵着的不明不白的一团棉花被抠出来了,一下就神清气爽,没来由的愉悦让他轻快如风,一阵风似的往小诊所赶。
真是的,从小到大就操心你了,臭小子。王敬尘腹诽着,嘴角却挂着闪亮的微笑。
庄宇凡不傻,他不是没感觉到王敬尘的轻快和如释重负。他不是那脑神经粗、脑回路长的王敬尘,他对他人的态度和情绪有着超乎年龄的认知。这些源自于幼时林芬带给他的影响。林芬在他年幼的时候是活在别人叙述中的母亲,对于抛弃亲生儿子的女人,农村是不会有多少宽容的形容词,就算他小时候躲在庄漫雪家里不出去,十句有两三句还是能叫他听见的。
他从小就学会了辨别谁是真心真意地关心他紧张他,谁只是借着一段故事抒发生活重压带来的辛酸心情,摸他脑袋说他可怜的从来不是真正同情他的,那叉着腰跟村里妇女对骂的庄漫雪才是真的疼他的。
他听得多也见得多,这些像随风潜入夜的细雨暗自滋养了某一种认知。他一方面拒绝着,一方面又渴求它予以他保护。
王敬尘小时候觉得他一点也不童真,那是因为他那时候对王敬尘依然保持着本能的戒备,像一只狼对着闯入自己领地的人类虎视眈眈:会不会又是来奚落我的?是不是也会像那些人一样,一边说着我可怜一边拿我的遭遇当茶余饭后的佐料?
显然王敬尘都不是,他跟所有缺心眼的儿童一样熊,每天除了想怎么玩乐和闯祸,根本没多分一根神经去考虑庄宇凡的遭遇。
小孩的世界多简单,一视同仁,身份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