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一声,房门打开,傅红雪从光线黯淡的屋内走出,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苍白而凄然,看到他这般状态,花青鸢想出口的牢骚哽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夜空如墨,繁星璀璨,缕缕清辉洒在竹篱小院里。
“这不可能!中午的时候小叶子还好好的,才过了几个时辰而已,怎么就会……就会……”乍闻叶开失明,花青鸢震惊地掩住了口,满脸不敢置信。
莫说是她不相信,傅红雪又何尝愿意相信?那样一双明亮的眼睛,说看不见就看不见了,换作是谁,谁能接受这样的打击?可这就是事实!不容拒绝的事实!
问明叶开中毒的原因,花青鸢想了想,眼里又绽出光彩,激动地说道,“也不能完全相信大夫的话,既然小叶子是因余毒而失明的,那你就用内力把毒全部逼出来啊,你不是会大悲赋那门神奇的内功吗?”
傅红雪废然地摇摇头,“这个办法行不通,叶开他中了胭脂烫,身体承受不住半点内力,否则我也不会束手无策到现在。”
花青鸢娥眉一颦,自言自语道,“我曾听人说过,苗疆有种奇毒叫胭脂烫,中了这种毒的人,除非与身带解药的人行过床笫之事,才可以解除毒性,否则就是无解……”
她抬头问傅红雪,“那,胭脂烫的解药在什么人身上?”
傅红雪沉重闭目,双拳用力收紧,一字一顿地说道,“在我身上。”
“什么!”
花青鸢再次一惊,“天啊!为什么是你?怎么会是你?到底是谁下的毒?”
傅红雪不愿多说那人的事,更不想再提父亲那些荒唐的孽债,只是咬牙切齿地回了句,“那是个疯子!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花青鸢并不是真的想知道他们的恩恩怨怨,既然傅红雪没有细说,便也没有继续追问,她沉吟片刻,叹道,“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尽快解了胭脂烫的毒,小叶子的眼睛耽误不得,否则的话,误了最佳的治疗时机,他就真的一辈子都看不见了!”
傅红雪闻听此言,全身剧震,双拳不由得握得更紧。
叶开躺在床上,听到两人在院子里的谈话,一颗心如坠落在寒潭中,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冷。
他愿意用一切换取自己的重见光明,可是为了一双眼睛,要他逾越人类的道德底线,甚至还要毁了另一个人的一世名声,而那个人还是他最在乎的兄弟、亲人,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他也知道,傅红雪也万万不能接受。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彻底无望,而是明明还有希望,却偏偏不能去触碰。
这世上最残酷的事情,不是走投无路,而是明明还有出路,却偏偏要背道而驰。
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叶开明白这个道理,尽管有太多的犹豫,但是他必须懂得取舍。
叶大侠啊叶大侠,你自诩潇洒,连命都可以说不要便不要,怎么偏偏就是舍不得一双眼睛?他自嘲地想,最终作出艰难的抉择。
叶开释然地长吁一口气,他已说服了自己,接下来,他需要再想想,怎么跟傅红雪说。
夜已深沉。
傅红雪推门进来,见叶开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面朝屋顶在怔怔出神,体会到对方的落寞与无助,他的心里弥漫着悄无声息的痛楚,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常,说道,“叶开,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了,傅红雪,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酉时刚过。”
叶开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不再崩溃,不再抓狂,过于平静的状态,傅红雪觉得自己在面对一个陌生人,那种感觉让他非常不适应。
以前,傅红雪总希望叶开能安分一些,老实一些,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他才发现自己错了,那个情绪丰富、活蹦乱跳的叶开,才是真真正正的叶开。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