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一撩宽大黑色大氅,冷静地注视着山腰下的局势,“宫无后应无恙。”
在他身后还有乌泱泱一大批闇亭一脉,森列于他身后,长长的队列延伸到很远的地方。朱寒受了太多刺激,已不知再怎么反应。
痕千古所言非虚。修习了洗脉双卷上卷的身体拥有的本能防御也应激展开,一时半会儿却也没什么异状。
但这足以激怒他了。
手指自温热的人体中粗暴地抽离,在激起的大片血花中划向已经无力维持站姿、摇晃欲倒的人的颈部。
殊料,这凶狠的一招将落未落,又被他察觉天外有人搅局,被迫让出几步,躲开一道抽鞭似的劲气。
随即,伴着一阵地动山摇,尘沙滚滚,黑云翻墨。一片混沌的掩护中,一道身影降下,刚一触地,便又急速拉升,一声急促的“走”之后,两人同时不见。
几根闪着幽绿淡光的黑翎,像是芸芸众生无奈的怅惘般,缓缓滑落。
宫无后追出一步,还是轻轻一扬衣袖,放他们去了。终归还是要把遗存在体内的那莫名落招化解去再说。
然而,刚一卸下心防,一种似醉似倦的无力感便不受他任何抵御地转眼间吞噬了他的脑神、心神,任凭如何运动功体扭转,似也回天乏术。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什么冰冷的液体,直接顺着心房的某道裂缝直接钻入了一样。他习惯性地想要抽出朱虹撑住自己,却又恍惚记起他的剑早已被自己封藏进了朱家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
“通”一声,他顺着一种深度的疲倦感的牵引,倒在了地上。
“诶!!——公子!!”朱寒在那一厢大叫起来。
痕千古却是比他的任何反应还要更快,黑色的粒子一散一聚,人已到了失去意识的宫无后身边。“宫无后?宫无后?”他将人捞起,一手一探他脉息,发现并无损伤,再借着烟都独有的那道淡光细细看那张沉沉压在他臂弯里的脸,片刻,得出了一个简单而又复杂的结论:宫无后,睡着了。
“什么叫公子只是‘睡过去了’?好端端怎么会……”朱寒一边掖着被角,一边疑神疑鬼地问。
“确切来说,是魇到了。”痕千古扶着碍事地落在他额间的帘帐,音色平板而无甚起伏地回答。
朱寒听出这位素来跟两宫不对盘的千宫大人不耐烦跟自己一个下人解释太多,可此刻顾不上什么尊卑,心慌着急之下硬是鼓足勇气求道:“千宫大人既知病因,是否知道救治公子的方法?”
痕千古面色显得几分古怪,他凝视着那张睡容,尤其盯着那颗丹砂印记良久,最终,微一挑眉。“救他的办法自然是有的。”他慢慢转向一边的窗口,“只是,管不管用呢……”抬手,利落地书空出一道烟讯。
作为血泪之眼的持有者,宫无后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招。从“梦征生印”的招式名便可轻易判断,他被人用类似杜舞雩灭徽死印的阵法捆缚在了梦境里。通晓百家武学的他当然想象得出这是个什么玩意,从他当下漫无目的地晃荡在烟都雾锁烟迷阵的情形来看,对方探查到了他内心最薄弱的一环、也就是五岁时父亲惨死的往事,意欲让他重温噩梦,不得解脱吧。
他不禁冷笑一声。
被古陵逝烟当做一件人形兵器而锻造至今的他,再回首,还有心可痛吗?
自嘲过后,反倒步履轻松,随意地走了下去。
迷雾复迷雾,应当过了很久,却并未迎来想象中的旧事重现。这倒让他真有些迷茫了。
难道他心里的结,只是这道他确实也不擅长穿越的阵法么?
满腹狐疑地继续信步走下去,忽然前方传来流水潺潺之声。作为这幻境中唯一的变数,他理所当然循着那声响迈步过去。
白雾像一片片飘帘,逐渐向两侧退却,越数步,转林岩,果见一道涧水流亮,淙淙漫流过眼前。一个身着白色布衣的幼童蹲在秋水轻烟的背景里,凝神分辨,可在清泠水声里剥离出小小的抽噎声。
宫无后一下子胸闷到了极点。在原地缓了几口气,才举步继续向前。
栗色的发丝整整齐齐地在脑后挑起了一束束紧,瘦小的身躯弓着向前,正在用力地搓洗双手,水流激激,把零落的泪滴卷走。不知道他已经这样多久,好像怎么都洗不够似的。
宫无后眼角泛酸,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转念又想,现在的自己该称呼他什么。
就在他靠到孩子身后一步,那孩童警觉地一转身,清亮的童音紧张地打破了山林寂寞:“你是何人?!”
纯真而无辜的碧色瞳眸毫无惧意,直直地迫向宫无后过分凌厉的双眼,眨了眨,又赶紧牵过袖子用劲来回擦拭,复又倔强地盯着来人。
不会认错。宫无后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十五岁后师兄便已不是他对手,这么多年目中无人、无礼取闹已成自然,难道自己内心真正惧怕的,还能是小时候的西宫么?
于是,他不由放松了下来,甚至带着点调笑对那孩子说:“吾是神仙。”
谁知那孩子没被唬住,反倒针锋相对道:“我不信。师父说,怪力乱神都是虚妄,都是弱者找寻的虚假的依托。我不信你的话。”
宫无后简直要为这语气、这神情而感动了。真的,真的是师兄啊。
他不紧不慢道:“吾知晓你的一切,你原也是出自烟都名门之后,两岁时家逢丧乱,几乎人丁灭绝,因你没到年纪,躲过了抄斩、流刑,更是被烟都大宗师一眼相中,收入座下,更取名‘吊影’,教养至今。吾所言可对?”
那孩子有些怔忡地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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