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止的漫长战火。更何况逆海崇帆的神典还不是版本的差异,根本就是一块巨大的空白,若是将来别有用心之人得到失落的两章,或是索性杜撰一套伪书出来……一句“大楚兴,陈胜王”就可以煽动一干戍卒斩木为兵、一炬焦土;一部《太平经》更惹来八州响应,天下斐然向风。鸠神练既然志在寰宇,当然不满于眼前寸土,将来逆海崇帆流布天下,想要四海宾服,则绝不能像现在这样单靠一句“神意如此”来搪塞群氓。她不无头痛地想,“血泪之眼”失之交臂,总还得慢慢再想别的手段。
简短的安静之后,队末一人出列,犀利之音若森森霏雨:“方才老尊所言有理,逆海崇帆当前最要紧的莫过于稳定人心,还需天谕演化神迹,广宣教义,以期短时间内吸纳更多教众,壮大声威,同时静待地擘出关,两不相误。至于烟都,戏耍我教在先,但毕竟得了元生造化球,实力更胜以往,不宜冲动硬碰;而正道趁乱偷袭在后,此仇亦不可不报,但道门崛起、方兴未艾,也应徐徐图之。”
鸠神练双眸轻抬,正见秋云裳衣白胜雪,丰神朗逸,孑然一身,岿然而立,更难得是个条理分明的,一句“演化神迹”轻飘飘就落到了她的心坎,整个人立时又来了精神。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神子再临,天书难写,再大再痛的挫折,只要见过了她的法力通天,自然就有万民叩拜,而来日方长,只怕挑战她领袖群伦地位的人还未降生吧。
她在心中冷哼一声,满头金珠灿若芳林流光飞舞。自王座上慨然而起,锦袍烨烨,“诚如秋殿所言。那些杀生害命之人,神必以血洗血。而世人胆敢如此狂妄昏昧,将敬畏之心抛却脑后,不历重罚严惩,不知悔过自新。逆海崇帆将再演原初空虚混沌、渊面黑暗之境,以期警醒人群,于永夜中生出对光照的虔敬。我们将召唤这些信众,以三十万生灵献于赦天大祭,迎回神的重新眷顾!”
回音飘荡,满堂无言,而台下诸人都是胸臆间波涛翻滚。
三十万生魂的祭祀?这可是立教以来从未有过的天文数字,若果真事成,逆海崇帆的生老病死四印之能将比现在狂飙突进何止万里,更不要说精于转化魂魄阴灵为己所用的鸠神练,恐怕是要白日飞升了吧。
生老二尊互换了一个灼亮的眼神。逆海崇帆飞必冲天、鸣必惊人,重登此岸,就要动用暗夜之咒演出大戏。而符去病神志不清、祸风行萎靡不振,这争夺信众的竞争,势必要在梦骸生与千夕颜二人之间展开了……
“绝不可行!!”
在一室鼓噪的暗涌浊浪之间突然加入了一个霜刃般的声音。
像是二月冰河破裂一样,杜舞雩一双死气浮泛的眼又射出了清亮亮的光线,纠结僵硬的脸上因为激动而透出了红。“三十万生灵?!你们都疯了吗?”
被人当堂泼了冷水的鸠神练再度怒气勃发,音调都变得尖锐:“祸风行!”
“从前犯下的罪孽还嫌不够吗?为何涂炭生灵倒成了礼敬上天?为何对人下蛊施咒会变成你们的神迹?为何杜撰的谣言会变成教义来欺骗万民?”他一面失声控诉,一面迈着沉沉步履走向鸠神练。
老尊千夕颜横杖将他拦下。殿中众人已杀心四起,只待天谕一声令下便要将人碎尸万段。
鸠神练浑身发颤,只有她最明白对方话中的份量,一句一句如西风怒吼,吹入她心海汪洋,恶浪翻生。自从他回来,两人私下见过多少次,就冲突了多少次,每每不欢而散,鸠神练对他早已失望至极,如今逆海崇帆正欲厉兵秣马,他倒不管不顾,广众之下,大放厥词。
那一头符去病又开始鬼哭狼嚎,加上杜舞雩疯话连篇,玄境明都顿成阴司阎殿一般。
“够了!”鸠神练决定不再容忍,“给我拿下他!”
绛蜡光摇,画屏梦冷,重重朱帘密遮灯,西宫吊影觉得单单是立在这阁中,也唐突得如惊破一瓯春。
铜镜澄明,菱纹照日,将临午醉慵容,何以喜?何以忧?
丹砂真红,悬露坠泪,映带顾盼流眄,几分怒?几分愁?
蝶衣无觅,空花谛灭,曾记乱过红楼,哪般守?哪般求?
他一无所知。总角之好,言笑晏晏,终于沦为了看客。
倘若当时拉住他,倘若昨日放开手。
羽部的商亭在朱寒房里翻箱倒柜,总算刨出那件被仔仔细细完璧珍藏的宝贝。又绕进主殿,见主事孤零零站在绛纱绣幔之间,独立寒秋,一股说不清的沉重。遂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恭恭敬敬把宝贝呈给主上:“西宫,找到了。”
西宫吊影把东西托在掌心扫了一眼,只微微点头,不动声色:“你下去吧。”
待人退出,又唤了声:“挽亭、雨亭。”
二人像从角落的阴影里长出来的,神出鬼没。
西宫吊影把两只明黄锦袋交到他们手上,“你们即刻前往锦袋中说明的两处地方,将东西和信一并带到,速去速回,不可走漏风声。”
两个人不明所以,接过来拿在手里一掂,当场吓得魂不附体,汗出如浆,光天化日也觉遍生了黑,手里捧着的东西好似炭火在炮烙手掌。
挽亭胆子大些,也是强忍着要夺路而逃的心慌神荡,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西宫?”
软红十丈满是荼蘼暖烟的秾丽香气,若箫管楼台上荡尽波心冷月的歌声。烟都主事静静立在这镜华溶溶、烟影渺渺中,手提朱剑,平生几分幽艳,瞧去那么陌生。熟悉的音节也被重轩隐隐周匝出绵绵叠声:“只是预作防范罢了……”然而又锐气尽出,“此事关乎烟都存亡,你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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