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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烟都]九重烟雪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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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晨烟起(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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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着无可逼视的贵气。

    风起,浓烈的荼蘼气味便四下扑涌,正是那句“一枝红艳露凝香”。西宫吊影这下便知他这位常年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百年难得在冷窗功名一遇的师弟就算梦中被人叫起,也依旧淡定地起身梳洗、整治仪容,甚至能想象他如何在侍童的迭声催促中漫不经心地一直等花氛香透重衣才盛装而来、款款临席。

    此刻大宗师语毕,丹宫更为了坐实自己的罪名一样,腿不弯、头不低,雍容舒徐而放肆无礼地带着些微哑喉音吐出一句:“无后学艺不精,忝列尊位。”

    众人都快疯了:丹宫啊!您少说两句吧!

    西宫吊影几乎能听见痕千古喉咙里的冷笑,猛然意识到几日不见,他师弟对大宗师的逆反之举已从“明修栈道”升级到了“暗度陈仓”——早在大宗师收养那个病到就剩一口气的两岁幼子时就已昭告全境,这将是他付尽全副心神雕琢的关门弟子,他一生武学韬略之熔铸、烟都世所奉行最高范式之具象,“后无来者”;而在一切公开场合大宗师都在穷尽各种方式显示对这位爱徒的重视与纵容,各种成文不成文的规矩俨然将丹宫设定成了垂范万世之典章、宏德四境之标柄。

    故,昨日,初尝败绩,已然白璧有瑕;今日,宫无后这一句“学艺不精”看似认错,结结实实是在打他老师的脸。一众人如何想不通这些,西宫吊影更是心下默叹:“苦啊……”

    然而面上不着痕迹,只听西宫殿下一水清流般的声线涤濯了众人头顶的威压:“师尊息怒,请听吊影一言。仰承师尊不弃,自师弟冠礼之年,便全权委以教导之责,所谓教不严师之惰,师弟有错,吊影责无旁贷,朝礼后自会领罚自省,绝无再犯,望乞师尊宽宥。”

    西宫有理有据地把属于宫无后的所有责任一股脑儿转嫁到自己头上,接着谦恭地行跪拜之礼。大宗师面子里子也就这么找补了回来。全场竟能听到一阵整齐划一的松口气的叹音。

    接着又听烟都二把手道:“此番丹宫击杀冰楼仲王未竟,倒是冥冥天意相助烟都亦未可知。”略一停顿,待在场之人消化了这诧异之后话音继续,“吊影此番前往荼山,亦借机沿途打探,前几日方知仲王此刻冒险行动背后颇不寻常。四国之外,魔佛波旬临世之说已是传言纷乱,且甚嚣尘上。虽一时真假难辨,但已有多位不世高人现身,仲王欲往之非马梦衢正是其中三余无梦生所居。此人来历不详、行事诡秘,而仲王投奔之举目的明确、行动果决,难保背后不是有高人指点。现下局势未明,若烟都贸然出手,看似剪除敌对阵营实力人物,但亦是将顺藤摸瓜的线索切断,更提前暴露于混沌情势之下。未若静待仲王后续行动,严密监视,梳理其中牵扯之势力,重订审慎规划,以期一网打尽。

    “更甚者,倘若仲王背后之人当真也是世外神人,未必就果真如吊影一厢情愿迷惑于仓促间安排的掩饰之下,倘若被发现蛛丝马迹,前来烟都寻仇,反倒弄巧成拙,于我们韬光养晦、静待入世时机的大计也是不相宜。吊影谋划之际,未及深思,正自懊悔;幸而丹宫天纵英睿,料想亦是想到了此节,故将在外、临机从宜,看似放虎归山,实则欲擒故纵。再者,丹宫于武学本已是百年之材,又得师尊谆谆亲传,已臻化境,任凭是何人性命,亦如探囊取物,故实不必焦虑一时一地之得失。

    “当然,此番失利,烟都枉送高手性命,实为憾事,千宫位高德劭,自不会与吊影为难,但吊影犹深愧难安,冒死请葬之以国礼。而后续监视冰楼动向事宜,更需千宫不吝珠玉、鼎力相持。”

    一席话似真似假、避实就虚,听着竟还特别有道理!西宫吊影文不加点地说完,宫无后已从痕千古嘴里的戴罪之身摇身变为有功之臣,亭臣们更压低了身子,表示对西宫涛涛连江的感佩之情。

    古陵逝烟一早被宫无后气得要命,要罚自是舍不得,要放……众目睽睽之下又绝对拉不下脸,被痕千古和宫无后联手逼到了屋顶上的人也顾不上细想西宫吊影话里多少破绽,只知道这个乖巧的大弟子已然替他架好了梯子,甚至摆出了直接背他下房的姿态,不忘安抚痕千古之余,顺带手连他宝贝师弟的后路也一并铺好了。当下心头一阵激赏,不过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只是闭眼淡淡道:“如此。罢了。”

    等了许久的凉守宫听到这句如蒙大赦,再拜道:“不想丹宫如此高瞻远瞩,却又不贪功冒进,大宗师教导如神,吾等拜服!……”

    宫无后一扭头对上了西宫吊影的眼,峨冠上赤金累丝嵌红宝冠饰满缀的细碎流苏一时疾颤,衣袍无风自动,挟着一股冷意直奔后者面门。西宫吊影甫一站起来一时眼花,却也定定地望向宫无后的方向,从来冷淡疏离的眉眼竟似冰峰消融般水波样的柔光一晃而过,匆匆间好似带上了一点请求的意味。

    从来骄傲的烟都二号人物何曾露出过这种神情,宫无后看着不觉胸口一窒,可再要确认那双眼中的情态又只剩下了习惯的孤高漠然。但就这一下局促,什么破罐破摔鱼死网破都忘了,刚要冲口而出的话也生生压了回去。朱袂一甩,宫无后无言转身,荼蘼芳菲不散,人却已远。

    西宫吊影在无情楼跪了两个时辰。向来神思清明之人原还想着把这一路上打探到的信息再盘算一遍好正式向师尊回报,但这一次不知为何罕见地疲乏加身,无论如何集中不了注意力,脑中满是简素与艳红的两道人影,乱哄哄一团,头痛不已。看面前的香已快燃尽,索性理了衣摆起身,顺手从袖中取了方巾拭手,一腔烦闷似乎稍减。

    不料出门正撞见绛红绫罗簇拥起的那个人。宫无后这会儿换了件常服,没有戴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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