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光熙和唐山海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这样大规模的□□,都是稚嫩青葱的面孔,都是一张张想要活命的脸,确实被震撼到了,这比面对日本兵面对卖国贼更加令人胆战心惊。
他们分别立在两辆军用卡车上,唐山海打着伞,可许光熙就这么站在雨中,他交给陶大春一把伞,低声说:“给上达送去吧。”
陶大春刚走下车去,人海那头爆发出一阵枪声,直冲云霄,口号声被尖叫声代替,唐山海抬起望远镜,厉声问道:“谁他妈开枪!?”
“唐局,是宪兵队的人!还有第十一团。”
唐山海默默闭上了眼睛,他能管住军统局的特务,许光熙能管住手底下的兵,可他们两势单力薄,如何能力挽狂澜。
这时另外一头警察方阵扯起了大喇叭,只听一个声音喊道:“警察方阵不许开枪,我再重复一遍,警察不许开枪!”
那个年轻的警察局长姓方,唐山海也有所耳闻,小小年纪在三青团部队和党通局都干过,只是想不到他也还有良心。大家都不想出手,都不做枪头鸟,唯有他敢在这个场合喊出来,顿时心中生出万丈豪情,他用望远镜四处观察,总算在东南方向看到了李小男他们的暗号,他立即下令:军统的人往西北方向追赶逃跑的学生,不许开枪,不能打人。
军统的外勤这才呼啦啦冲到人群中,往西北方向跑,宪兵队的人看到军统的人出手了,生怕被抢了功劳,也都往那个方向追赶,李小男他们就带着人往反方向撤退而去。
这时,第十一团的人抬了几根高压水枪,许光熙一看不好,冲过去跟他们团长理论,还没到跟前,水枪如炮火般打向学生。
那些参加□□的学生不过十来岁,大都是受了饥饿压迫的,本来就身体不好,带着病痛,被这一打,多半倒在地上半死不活。
一时之间,哀鸿遍野,惨烈如战场。
士兵赶紧冲下来把人扣下,许光熙的人都是驱赶,可其他部队的人直接把学生扔到大卡车里面,一车一车的拉走。
直到下午三点,街上慢慢恢复平静,三三两两的警察在收拾残局,时不时还能从角落中抬出尸体。许光熙极为狼狈,比打了一场仗还要累,唐山海走到他身边来,一拍他的背,他整个人居然踉跄着往前栽去。
唐山海连忙抱住他,“上达,你没事吧。”
“我有事。”许光熙头重重地垂着,剧烈地咳嗽,他极为消瘦,一咳嗽整个人都要散架,他说:“季醴,我们做的这叫什么事。”
“我们的手不是为了杀敌用的么?”许光熙扬起脸来,“什么时候我们得敌人变成了那些手无寸铁的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上达,我懂。”简单几个字,唐山海不断重复,他只能这么说,他也没有办法,一个人的力量在政治面前真的无能为力。
此刻,他突然明白了李小男的话:人之渺小,唯有团结起来,通过组织的力量才能改变现状。
这时,从街口跑来几个人,唐山海定睛一看,竟然是李立文和徐碧城,李立文跑的最快,他整个人也好像是经历过劫难一样,眼圈赤红,话语凌乱,揪着唐山海不停地问:孙漪呢,大哥,看到孙漪了吗?!
徐碧城捂着肚子在后面赶过来,她身后还跟着阿香等几个仆人,她头发也散乱了,“山海,立文说孙漪可能...”
“没有!”唐山海说,“死了八个学生,我都看过了,没有孙漪。”
“那就好,那就好。”李立文眼睛惊恐扫过一片狼藉,忽而叫道:“不!她没回家,她被抓了吗?”
许光熙说:“警察局抓了三十五人,我去要名单来。”
徐碧城简单道谢,她扶着唐山海的手,安抚李立文,“你不是说孙漪她会离开几天吗?她是不是也是代表团的人,可能她已经被保护着坐两点一刻那班火车走了。”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李立文精神恍惚,正巧警察又才能从一家店铺里面翻出一具尸体,他尖叫着退后了几步,而后才壮着胆子冲过去。
“孙漪,孙漪!”
徐碧城看不下去了,她拉住李立文,哭道:你冷静些,那是个男生,不是孙漪。
唐山海拥着徐碧城,在她耳边小声柔语,他知道徐碧城怀孕后情绪容易激动,这种场合他又不能大声劝阻,只能耐着性子千哄万劝,把她和李立文送回家去。
第二天,南京以中央大学为带领爆发学生□□,大批军警用水龙头、钉耙、木棍冲击学生□□队伍,毒打学生,当场流血,受伤一百一十八人,重伤致死二十余人,又非法逮捕请愿学生二十余人;同日,天津学生的□□变遭袭击,伤达五十余人,这便是“五二零血案”。郭沫若,闻一多,李公朴等社会名流纷纷发声,血泪控诉当局的□□,媒体报道称这是时代的倒退,民主自由荡然无存。
过后近半个月的时间内,孙漪都没有消息,直到六月初中央大学在报纸上刊载了被关押的学生名单,孙漪的名字赫然在列。
上面写着:孙漪,女,上海人,十八岁,崇德女中学生,跟随抢救教育危机晋京代表联合请愿团于二十日凌晨到达南京,在□□中殴打逮捕。
李立文拿到这份通报几近晕厥,连夜跟着唐山海去了南京。可由于□□频发被关押的学生实在太多,经过几天的周旋,唐山海才探听到孙漪人已经转回了上海监狱,两人又忙回到上海。
本想着到了上海就好办了,他只打了几个电话便找到了孙漪的下落。那天下午也在下雨,徐碧城和李立文一起去接孙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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