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唐山海还躺在床上,房门被砰砰叩响,他翻身下床打开门来,是周佛海站在门口。
“季醴,”他朝房间里面望了望,又打量了一番唐山海,道:“你穿着外套睡觉啊?”
“我没睡,就躺着,你先进来吧。”
唐山海侧身让周佛海进来,在门口张望了一下才把门关好。他给周佛海到了一杯咖啡,却发现他神色有异。
“先生,怎么了?”
周佛海如坐针毡,干脆站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文件,“海关和情报部门刚刚传来的联合简报...”
唐山海接过来仔细阅读,周佛海在他旁边念叨说:“整条船死了一半多,船体都被打得千疮百孔,总部的宋勉也...”
他把眼镜取下来用绒布擦了擦,又带上去,接着说:“好在蓝长明还活着,这一枪打得狠,但也算撇清了关系,只当被地下党算计了。我会鼓动商界给日本人压力。他那条航线我们也能加以利用。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日本人估计会问你话,好在岗村浩一死无对证,谁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我去周旋一下,不过,对你的监视是...”
“先生...”唐山海打断周佛海的话,捏着简报的手直发抖,他抬起脸问道:“这上面说太简单了。碧城呢?碧城没事吧?”
周佛海迎着唐山海的目光,又觉得这个问题难以回答,移开了眼神,唐山海猛地抓住周佛海的衣服,又问了一遍:“你说死伤惨重,那碧城呢?”
“季醴...”周佛海掰开他的手,替他理好衬衫,沉吟道:“海巡船找了两圈,没有捞到她的尸体。”
唐山海愣了良久,手里的文件飘落在地毯上,猛地他似乎反应了过来,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撑着桌边,捂着心口,脸上血色全无。
周佛海说:“你也莫要太伤心,毕竟没有...”
他话还没说完,唐山海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随即人歪歪斜斜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几天之后,唐山海回到上海处理家事,对外宣称是唐太太随船去南京,半路遇到暴徒袭击。
他回到家中,阿香正坐在客厅收拾东西,唐山海抬眼一看全是徐碧城平常爱用的。
她的画稿,小说,首饰还有洋装。
“先生...”阿香光叫了这句眼泪就落下来,唐山海带她到书房,叫阿香把当天的情况一字一句复述给他听。
“按照计划,我们偷偷把救生筏放下去,只当是地下党用武力强行劫走的,任务就结束了。跟船上的人没有任何关系,不知道为什么,我回到房间,太太却迟迟未归,等我再去甲板的时候,军统和地下党的人都撤退了,海巡艇也来了,死了好多人,胭脂小姐也...”
唐山海坐在沙发上,听完阿香的讲述,他抹了一把脸,问道:“碧城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阿香摇摇头,顿时唐山海眼中的光彩褪得干干净净,她于心不忍,拼命回忆,恍然说道:“对了,事情发生之前太太发了电报。”
“什么?”
阿香肯定道:“就是先生从南京得到的情报,太太当时联系不到上级,就私自发出去了,她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唐山海追问。
“还说,先生要是知道了,又要批评她了...”
唐山海怔住了,赶紧把头低下来,埋在手里静了好久,低声说:“碧城的东西你不要动。”
“诶,好。”阿香知道唐山海比谁都难过,准备悄悄退出去,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从书桌的抽屉里拿书一张纸,递给唐山海说:“先生,那天岗村找上门来,太太谎称说在给你写信,这是她还没写完的,我想应该给你看看。”
唐山海接过来,阿香连忙关上房门。他望着那张信纸,心中翻江倒海酸楚更甚,他靠在沙发上重重合上了眼睛。
只见上面写道:
山海:
你好吗?
我很想念你...
1944年10月莱特湾海战爆发,因为熟地黄的情报,重庆政府把日本军舰集结的消息透露给了美军,美军提前谋划在莱特湾给日本以毁灭性的一击。日本在菲律宾一带海基与陆基航空力量被消灭,严重打击了日本全局的实力,奏响了轴心国战败的丧钟。
1945年的元旦唐山海在中央日报上看到了重庆政府的新年致辞,他仿佛能听到校长熟悉的声音,在台上慷慨激昂。
“今天是元旦...我们神圣抗战到今天已进入了第九年度...去年敌人侵豫犯湘,窜扰桂柳,倡狂冒进,在最深入的时候,侵犯到了贵州境内的独山。我们在这八个月以来,国土丧失之广,抗战同胞流离痛苦之深,国家所受的耻辱之重,实在是第二期抗战之中最堪悲痛的一页,我们在这样饱受艰难痛苦挫败耻辱之中,度过了旧年,迎接着新岁...”
他拿着这张报纸,不禁感慨春来秋往,时局在变,世界在变,变得越来越好,抗战胜利指日可待,但不变的是他仍旧没有徐碧城的下落。
她或生或死都没有消息。
他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吃饭,却总是无法入睡,只要一躺下就会梦到徐碧城在血泊中挣扎,叫他的名字,向他求救,而唐山海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徐碧城被梦魇吞噬,死了一次又一次。
“唐先生,唐先生!”柳美娜连叫好几声,唐山海才反应过来,揉了揉眼睛问:“怎么?”
柳美娜盯着他,手里敲了敲桌面,埋怨道:“有文件要你签,叫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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