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是昏了一会儿,她被太后扶着坐下,按过人中后意识渐渐缓过来。太后却被吓得不轻,她原本只是想要训诫训诫这孩子,当初她骑马射箭样样都能,身子骨比谁都要好,怎么如今身子竟虚弱至此!她突地有些后悔当初没拦下皇帝将这孩子圈禁冷宫。
微玉好容易才缓过神,见着自己坐在椅子上,心下叹了声,真是不中用。她仍旧强撑着跪了下去,轻声道:“奴婢失仪了。”
这话太后听着心里又是一阵泛酸,当初那个娇蛮的微玉已经在她身上找不到影子,这跪伏在地上的孩子简直卑微乖顺得让她心疼。到底是冷宫厉害,当初那般训诫也照样顽劣,如今却已然乖巧懂事了。
太后忍不住将她拉起来,手臂是瘦的,脸也是瘦削的,只是模样却出落得越发标致了,太后不由得赞叹:“我的好孩子,真是越发亭亭玉立了。”
微玉却仍是恭顺地低着头,轻声道:“谢皇祖母夸奖。”
这淡淡的疏离叫太后又是哀伤地叹了口气,拉住微玉的手紧了紧:“孩子,你恨我吗?”
微玉身子一怔,恨吗?她摇摇头,语气依旧是轻轻的:“一开始恨,后来就不恨了。”
太后似乎松了口气,连握着微玉的手也微微松了。不怪她恨的,皇帝宫变弑兄夺位,杀得是她的父亲夺的是她的尊荣。只是,若不是她父亲太过昏庸暴戾,皇帝也不会出此下策。她幼时性子坏也是随了她父亲,好在这脾性改了过来。
太后此番见她乖巧如斯,也忍不住开始为她打算,到底是亲骨肉,怎么会不怜惜。当初错不在她,却被圈禁冷宫,做祖母的一颗心也是不忍。冷宫里安安静静过了四年,如今她有意纵火便是抱了出冷宫的心思,她又怎么会不懂。
太后爱怜地拉她入座,又慈祥地问:“好孩子,你同我说,你是如何打算的?”
“皇祖母不怪微玉自作主张吗?”微玉又垂了头,她这样做确实是冒失了,但不这样做她又如何能见到太后呢?
太后拍拍微玉的手,轻轻道:“你也知道冒失了,这次就算了,别再做这样的傻事……”
话尚未说完,却传来一应宫女宦官见礼的声音,是皇帝来了。皇帝看了微玉一眼,声音是冷漠的:“什么时候才能改这莽撞的脾气,好好给我安分些?”
微玉先是给皇帝行礼,见他不耐烦地摆摆手叫她起来,她才起身回话:“奴婢知错了。”
她难得的温顺倒是叫皇帝不由多看她一眼:“说吧,你这一出戏为的是什么?”
微玉被他这样一说又跪了下去:“奴婢在冷宫四年,想明白很多事,以往富贵荣华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奴婢只求往后能安稳度日。”
皇帝长长地“哦”了一声,一双利眼睇她:“这么说,是想要离开冷宫喽?”
微玉沉默着吸了口气,终于隆而重之地跪伏了下去:“求陛下赐婚,奴婢自请和亲北齐,愿与北齐宁王殿下结为秦晋,图得两国和平安稳。”
这话说得太后暗叹了口气,这孩子还是不肯死心么?
皇帝找了个位置坐下,看向她的眼睛里不由多了几分探究:“这就是你要的安稳度日?”
她轻轻点头:“是。”
“宫中贵女都怕寒苦不愿去北齐,你倒是愿意去。只是你与宁王的纠葛我不能不做考虑,他对你抱什么态度,你心里自是比我更明白。你,不是合适人选。”皇帝稍稍思量,仍是拒绝了。
这一番话叫微玉沉默良久,隐隐的昏眩感又袭来,心跳也跟着急速。她单手撑地拿手捂心,触手处是一块温凉的坚硬,她轻轻捂住心头那块玉,心也跟着沉静下来:“奴婢求陛下成全。”
皇帝微微蹙眉,要说出口的话却被太后拦下,太后慈爱地看了眼微玉,回转过头对皇帝道:“皇帝你的考虑我也知道,但若是担心两人感情,那不如招纪廷前来问问他的意思。”
皇帝沉吟片刻,点头:“如此就有劳母后操心此事了。”
听得两人做下决定,微玉一颗久悬的心也总算落下。他会要她吗?她轻柔地抚了抚心口的那枚暖玉,他会的吧……
微玉由着太后安排这日暂时住进慈宁宫。住的是当年她一直住的徽音轩,屋内陈设也一如当初。珞龄知她暂住,兴致勃勃跟在她和清溪身后打转,两人尚未拾掇好行李,已经又有宫人前来传候。
许是看顾她的脸面,素芳姑姑将珞龄与清溪留在殿外。未进殿便能听见殿里人的笑谈声,是他的声音……微玉突地有些犹疑,前脚进门,后脚却迟迟不敢进去。素芳姑姑却推她一把,示意她到时候了,殿内,太后一边修剪花木一边和纪廷笑谈着,太后是一贯的慈爱,而他是一贯的明朗俊逸。
她尚记得那天皇叔夺宫,宫里是连声的哀嚎和遍地的横尸,血腥笼罩了整个皇宫。她担忧他被困在监牢出不去,撇开带她出宫的人执意去救他。他离开宫时满身是伤,知他因她受刑重伤不敢再面对他,只独自躲在墙后看他被人送走,看着渐远的身影,她以为那就是诀别,却不想还有重逢的一天。
他侧对着她,俊美的容貌被繁密的花枝稀稀疏疏掩去,太后又将棵金钱橘修了修,听见声响,回头见是她朝她招手:“微玉来了呀,快来看看我修的橘树。”
微玉轻轻点头走过去,温顺地站在太后身边,眼观鼻鼻观心道一声皇祖母修得真好。花树的那头,纪廷却别开头。
太后将金钱橘又修了修,心领神会地看了两人,慈爱地笑了笑,放下剪刀:“你这孩子嘴倒是和从前一样甜。你如今出了冷宫,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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