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陈熙彤要上学了。
开学第一天,风和日丽,她骑着摩托风驰电掣,路上碰到一个跑得大汗淋漓的姑娘,弯腰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
有时候女孩与女孩之间就看个眼缘,陈熙彤停在她身边问:“三中的?”
那姑娘木讷点头。
陈熙彤就问:“搭顺风车吗?”
“搭!”
陈熙彤把书包脱下来扔给她:“帮我拿着,上来。”
刘宜婷跨上来,缓了口气,问道:“同学,你几班的?”
“高二十一班。”
“亲人哪!太巧了,我也是十一班的。转学生吗,你叫什么?摩托好酷哦!”
“陈熙彤。”
“我叫刘宜婷。”
“前面有个坎,坐稳了。”
学校门前有一排教职工家属区,陈熙彤把车停在楼道里,停车的空隙刘宜婷去买早饭,给陈熙彤捎了个煎饼果子,躲过检查才拿出来。
从来没人跟她用早餐示好,陈熙彤有点诧异,犹豫一阵还是说:“我吃过了。”
真吃过了。叶盛昀给她煎了个流黄荷包蛋,四片面包,两片夹果酱,两片夹炼乳,加一杯牛奶,刚好管饱。
刘宜婷买多了也没说什么,把两个饼装进一个塑料袋里,叠成两层,边走边吃。
陈熙彤是插班生,只有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有空位,她把书包放到桌上坐了下来,拿课本拿文具。
刘宜婷就坐在她旁边。
早读都开始了,那两个饼还剩大半个没干掉,小姑娘埋头苦干,缩在桌子底下偷吃。
忽然一道阴影笼过来,陈熙彤偏头,看见班主任站在了窗边,不动声色地把课本推下桌。
刘宜婷听见动静帮她捡,光顾着吃,硬是没往她这边看。
班主任眼睁睁看着刘宜婷吃完了半个饼,在她视线投来的一瞬淡淡道:“嘴擦干净。”
刘宜婷张口结舌,半天发不出一个音。
等班主任走远了,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质问陈熙彤:“老师来了你怎么不叫我啊!”
陈熙彤被冤枉得不明不白,像派了三艘船都没救上溺水人的上帝,陈述事实:“我刚才提醒你的时候,你连个正脸都没给我。”
**
下了课,被叫到办公室的不是刘宜婷,而是陈熙彤。
他们十一班的班主任名叫董兆丰,带物理,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有家室,老婆在隔壁文科班教历史,给他生了个女儿。
五岁,贼胖,随亲爹。
董兆丰二十多岁的时候当过相扑教练,土匪的面相,人却憨厚,对妻子女儿好,对学生更好,忙起来顾不上家。因为爱岗敬业,就职不到五年就被教育局评为模范教师。
高一到高三,一轮一轮,历届都是班主任。现在是他带的第四届学生。
陈熙彤报到前就听过这个老师的传言,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董兆丰把她叫到办公室,主要是说历史遗留问题:“我了解了一下你的情况,两年前辍的学,之前是在私立学校的读的书,为什么不读了,能跟我讲讲吗?”
这个问题问的突然,陈熙彤开不了口。
董兆丰见微知著,也不难为她:“不方便回答就算了,老师是怕你有什么困难才问的,既然有难言之隐,那就不说了。你是咱们班很特殊的学生,比其他同学大,结了婚。当然不是说你不该得到受教育的机会,只是时隔两年,你高一的知识不一定都记得,基础打不好,后期进步得会很困难。”
陈熙彤礼貌且诚恳:“谢谢您的关心,我会努力补上来的。如果实在困难,我可以留级。我不是非要考上一个很好的大学,只想像一个普通孩子一样平凡地长大。我比班上的同学大三四岁,接触过社会,我不知道您是如何接纳我的,但我很感谢您,也珍惜读书的机会。”
董兆丰笑了笑:“加油吧。”
“董老师。”她还有个不情之请,“能不告诉同学们我的年龄吗?”
“可以。”董兆丰笑得和善,“那是你的权利。”
**
叶盛昀这个当了八年兵的男人也是读过大学的,在部队参加的高考,考上了军校。
六月七日进入战区军校招生文化统考考点的考场,连轴考完四门,一回头,半个考场的战友趴在桌上睡觉。
他们连队那年一共有二十九个人报名,一口气考中八个,可以说相当争气了。
只可惜报考司法考试的时候地方不承认,说报考进入系统工作的人员,需提供学历认证及相关资料。军校的学历数据又是保密的,有关单位在网上查不到任何学籍信息以及受过高等教育的记录。当时因为新一轮体制编制调整改革落实,他的母校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撤降并改,给弄没了。
司法考试的报名迫在眉睫,他跑断了腿也没办妥,还是老晁让他去人社局复印学历表,盖了政府组织的公章,这才没错过报名。
老晁是真的老,从部队退下来的时候要比他现在大二十岁,干到了上校,跟人合伙开了私人律所,做得风生水起。
叶盛昀跟这个老兵关系好,不是为自己留后路,而是他这人念旧,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老晁照顾叶盛昀,是因为他出众。
出众到什么程度?
带着一队人马,扫掉一个师。
英雄造时势,李牧之后无人可敌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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