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睡着了,徒睿澜却是毫无倦意。他索性取了一卷兵书, 自己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翻看了起来。只翻了几下, 又觉得有些心烦意乱,看不下去。抬起眼, 珠帘后边那个人翻了个身, 背对着他, 身体缩的更紧了些。
这山庄就在落云山的山下了,又是有秋雨落下, 想来是睡着后有些凉了。
徒睿澜眉尖挑了挑,放下了书册,站起身走进了里间。
站在床头看着贾琏,就见这小孩儿双眼闭着, 睡得还挺熟, 小脸儿上一派纯真, 与醒着的时候判若两人。
徒睿澜十分肯定,前世他所听说过的贾琏, 与眼前这个小孩儿是绝对不同的。
据说那个贾琏风流浪荡,看似机变却着实糊涂, 明明是正儿八经的长房嫡子, 却甘心为荣国府二房四处跑腿,说起来便是“替二叔管着庶务”。且此人无行,未出五服的伯父过世,尚且不及百日,他便与一女子勾搭在了一起,后还因此惹出了一场官司。再到后来贾家获罪败落,贾赦流放,贾琏休妻,最后倒也落得个囫囵平安的结果。
他与荣国府的人没什么交往,唯一一次也是因个戏子而起。到后来他自顾不暇,当然也就没什么余力去关注别人家里如何。
但,他清楚地记得,前世那对儿父子,和如今他所听说的毫无相似之处。譬如贾赦跑去做了龙禁尉,譬如他被贾琏所救,这都是前世没有过的事儿。
他细细查探过,这些与前世截然不同的根源,恐怕就在贾琏的身上。
“殿下?”
贾琏忽然动了动,睁开眼,见到徒睿澜站在床头前大吃一惊,手忙脚乱地坐了起来。
“无事,看你睡熟了。”徒睿澜若无其事的拉过一床夹纱被给贾琏盖好了,“别着凉。”
贾琏:“……”
他迷惑地看着皇孙殿下转身离去。徒睿澜已经换下了那身浅金色罩甲,此时是正红色流云纱的衫子,宽袍大袖,明明是男子,却硬生生给人一种风华万千之感。
贾琏摸了摸鼻子,只觉得这不是一个能用常理去揣测的人。
外边雨声愈大,有秋风顺着窗棂透进屋子,很有了几分沁骨的寒意。贾琏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再一次闭上眼。
“琏弟,琏弟?”
徒睿澜轻轻拍着贾琏的肩膀——这小孩儿,怎么睡了这么久?
“啊?”贾琏难得睡个好觉,迷迷瞪瞪睁开眼,就看到了徒睿澜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哎呀一声跳了起来。
“这是什么时辰了?”
贾琏着急了。
虽然说这山庄离着城里不算太远,但天色这么晚了,城门可不会等着他!
“你别急了,酉时都快过了,城门早就关了。我已经叫人往你们府里去送信儿了,今日就留在这里,明早起来咱们一同回城里。”
贾琏眨巴眨巴眼睛,不回去,他爹不会急坏了吧?
贾赦确实急了,急的团团转。
他知道儿子救过人,也猜测过对方是谁。可刚刚得知那人就是皇孙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从前他窝在荣国府里万事不管,却也听说过太子在皇帝面前并不被看重。现下他当了龙禁尉,在宫里当值的久了,听的看的也就多了,更是明白这太子不被看重到了什么程度。
所以这次徒睿澜请了贾琏去,他是真心不乐意叫贾琏去的。
可是有什么法子呢?再不受宠,人家也是龙子皇孙啊!
所以今日他当值回到了家里看到贾琏还没回来,已经是焦虑不已了。好容易等到了人来回说接走贾琏的人来了,贾赦几乎是撂着蹦地往外就走。结果呢,王荣告诉他,贾琏因困乏熟睡,赶不及回城了!
王荣是强忍着笑告辞出来的,没别的原因,实在是贾将军脸上表情太过好看了。明明瞧着要抓狂了,还得弯起嘴角来表示这是犬子之幸,挺好的一张脸都要扭曲了。
却说山庄这边,徒睿澜将贾琏拉了起来,问他:“饿不饿?”
贾琏摇摇头,老老实实地说道:“中午才吃了饭就睡下了,没觉得饿。”
“那起来,等一会儿再用晚膳。”
贾琏起来,跑到窗边看了看,雨已经停了,西边天际涌动着半空红霞,仿佛燃起了火焰一般。
而东边,却又有半轮明月早早升起来。
天空澄净如洗,就如同最上好的锦缎,润泽柔滑,不带半分的迫人。
秋雨过后的空气也叫他感到神清气爽,中间夹杂着阵阵菊花与荷叶的清润之气。
“殿下,我能出去走走吗?”
徒睿澜笑道:“当然,我也正要去。带你去看样好东西。”
他打量了一下贾琏,“不过,外边有些凉了,先换件衣裳。”
贾琏低头看看,身上宝蓝色的衫子已经被压得有些发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幸而青松是个心细的,但凡贾琏出门,他都会带着些可能用到的东西。为此,贾琏还取笑地叫他“青松老嬷嬷”来着。
没想到这会儿就能用上了。
叫了青松进来,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贾琏一照镜子,觉得头发也乱了,索性放下来想自己梳起来。
可惜,他想的简单,典型的手残。平日里都是春浅打理,这会儿放下来就怎么也梳不齐整了。
徒睿澜一直坐在一旁,一只手支着下颌,看的贾琏把头发弄成了乱蓬蓬的一团,沮丧地站在那里,实在忍不住了,“过来。”
贾琏垂头丧气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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