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砯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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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窄巷里的 “撑劲”(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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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就摔着。小家伙还没睡够,睫毛颤了颤,睁了睁眼,举起软乎乎的小手攥住她的衣领,还无意识地抠着衣领上的线头,又把头往她胸口埋了埋,小脸蛋蹭着她的衬衫,呼吸渐渐沉了下去,像小猫似的。
    “芳啊,怎么不把孩子放进来?” 吴姐的声音裹着缝纫机的余温,从铺子里飘出来。她早把案板腾了出来,铺了块干净的碎花布,给孩子当床,边上摆着一捆布当围栏,怕孩子滚下来。
    “这孩子今天黏人得很,” 黎芳的声音放得极柔,比平时低了好几个调,指尖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蛋,触感软乎乎的,还带着点体温,“放案板上好几回了,一放手就哭,攥着我衣领才睡得安稳。”
    吴姐凑过来看了看孩子,笑着摇了摇头,伸手轻轻碰了碰孩子的小耳朵,指尖刚碰到,孩子的耳朵就抖了抖,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这是认人啰!我去把饭煮上,一会给你换换手。”
    “唉,谢谢吴姨。” 黎芳点点头,怀里的孩子动了动,小胳膊往她腰上搂了搂,力气不大,却把她的心揪得软乎乎的。她赶紧又把孩子往怀里搂了搂,下巴抵着孩子的头顶,能闻到孩子头发上淡淡的汗香,还能感觉到孩子小小的身子在怀里轻轻起伏,像株刚冒芽的小苗,这是她撑下去的劲。
    巷口传来 “突突” 的引擎声,一辆八成新的红色小三轮载着满满当当的塑料筐子,顺着窄道驶了过来。车斗里的筐子叠得半人高,晃得厉害,却没洒出半点东西。转眼间车就停在黎芳跟前,开车的是伍维,孩子的父亲。这个快三十岁的男人,黝黑的脸膛上沾着早市的尘土,粗粝的手掌上还带着搬货的薄茧,指节缝里嵌着点泥,掌心却小心托着个奶黄色的纸盒,盒角蹭了点灰,掀开一点就能看见里面同样奶黄的蛋糕顶,一颗红得发亮的车厘子嵌在中间,甜香顺着缝儿飘出来。
    “女儿满周岁了。” 伍维咧开嘴笑,一口白牙在黑脸上显得格外亮,说话时还不忘把蛋糕往黎芳跟前递了递。
    黎芳怀里的孩子动了动,小胳膊往她腰上又搂了搂,她才猛地记起,今天,4 月 13 号,女儿来这世上,已经整整一周年了。她腾出一只手接蛋糕,指尖碰到伍维的手掌,还能感觉到他刚搬完货的温度,烫得像晒过太阳的石头。蛋糕不大,也就伍维一个手掌那么宽,却看得出来是精心挑的,车厘子的蒂还新鲜着。
    “才花了 3 块钱,不贵。” 伍维挠了挠头,语气带着点讨好,眼神往蛋糕盒上飘,不敢看黎芳。黎芳也笑了,眼角的泪没掉下来,倒把蛋糕盒上的灰印子看得更清,她太了解他了,从他那点狡黠的闪躲就知道,这蛋糕绝不止 3 块钱,他是怕她心疼。
    笑声还没落地,黎芳的目光扫过三轮车后视镜,笑容倏地僵住了。镜里映出几个人影,正从金山市场里头走出来,是几个常在批发市场撞见的摊主,穿得比巷子里的人整齐些,衬衫下摆扎在裤子里,勾肩搭背地往那扇玻璃窗走。那扇玻璃窗后是金山市场的办公室,窗就对着巷子入口,里头的说话声稍大些,就能飘进巷子里。
    黎芳赶紧低下头,把耳朵凑得近了些,细碎的吵嚷声顺着风飘过来,字字扎心:“那巷子里的东北佬又来占地方!不把他们清走,咱们这摊位费凭什么这么贵?你得护着咱们的合法权益!”“就是!天天在那儿杵着,显他们能耐了?” 吵声越来越大,仿佛要把办公室的玻璃震碎,每一句话都像针对巷子里摆摊的她,带着要掐断生路的狠劲。
    果然,没几秒就听见玻璃窗后传来男人的吼声,是市场办公室那个大胖个子,声音是吼出来的,连气都不喘:“你们赶紧过来扫荡!他妈的天天在那儿杵着,搅得市场秩序都乱了!”
    “小伍,快把车上的货卸下来,搬进铺子里!” 吴姐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裁衣铺门口,眉头皱得紧紧的,围裙上还沾着点碎布渣,显然也听见了那通电话。
    “不怕,咱又没在这儿卖东西,就停一会儿,他们还能怎么样?” 伍维的耿劲上来了,梗着脖子反驳,手还抓着车斗的栏杆没松。
    “可不是嘛!就把货暂搁三轮车上,连道儿边都没占着,碍不着谁!” 伍维的父亲伍宝钢的声音带着点沙哑的底气,从三轮车后绕过来时,裤脚还沾着早市地上的湿泥。
    他们刚从 “行业山” 的早市收摊回来。这地名说起来实在不算光彩,原先本叫电视塔山的,八十年代初,广电局在山顶立了座铁架子转播塔,银灰色的塔身在阳光下亮得扎眼,临桂本地人提起它,都带着点 “有信号。” 的骄傲。那时候山上的树长得密,马尾松是镇政府鼓励大律街农民种的,麻树一抓一大把,鬼针草躲都躲不开,还有野蔷薇、九龙藤,春末夏初开得满坡粉白,连风里都裹着点甜香。
    后来东北人一批批涌进临桂,都是奔着 “做行业” 来的。这群人闲不住,早晚都往山上跑,起初是几个人在山坳里摆个小摊,卖些从老家带来的干货;后来人越来越多,为了腾地方,有人薅掉了路边的野草,有人用锄头把凸起的山石凿平,再后来连马尾松都被砍了些,说是 “挡着摆摊的道”。几年功夫,山上的绿植秃了一大片,原本松软的土路被踩得溜平发硬,连那座转播塔都显得孤零零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电视塔山” 的名儿没人提了,东北人私下里都叫它 “行业山”。到底是啥 “行业”?东北人彼此递个眼神就心照不宣,临桂本地人却始终摸不着头脑,只看见山上天天挤满了人,去摆摊的外乡人也更多了,卖菜的、卖袜子的、修鞋的,闹哄哄的,倒比正经市场还热闹些。
    就像前阵子,有个二十来岁的黑龙江姑娘,攥着张皱巴巴的 “创业扶持” 宣传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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