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权、驻军权……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卖国的契约。
而签下这些契约的人,此刻可能正在紫禁城里,享受着荣华富贵,盘算着怎么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凭什么?
清辞握紧了拳头。
父亲一生清廉,最后却落得个“贪腐”的罪名,含冤而死。沈墨一心为国,却沉尸苏州河。顾长明想守住底线,全家死于大火。顾小满只想求个真相,生死未卜。
而那些卖国者,却高高在上,手握权柄。
这不公平。
“我们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李浩忽然说,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
清辞抬头看他。李浩脸上有汗,有尘土,但眼神很亮,像淬过火的刀。
“一定。”她说。
中午时分,他们翻过了山。山那边是个小镇,比沈庄大些,有客栈,有饭馆,还有个小火车站——是条支线,每天只有两班车,一班去上海,一班去南京。
“不能去火车站。”李浩说,“那里肯定有人蹲守。”
“那怎么办?”
李浩想了想,指着镇子东头:“那里有个车马行,可以雇车。我们雇辆车,走官道去镇江。虽然慢点,但比火车安全。”
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下山,进了镇子。镇子不大,但很热闹。街上人来人往,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味——包子、面条、炸糕。
清辞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从昨天到现在,他们只吃了点干粮,早就饿了。
李浩也听见了,他看了看街边的面摊:“先吃点东西。”
他们在面摊坐下,要了两碗阳春面。面很快端上来,清汤,几片青菜,撒了点葱花。很简陋,但热腾腾的,香气扑鼻。
清辞小口吃着面,眼睛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面摊上坐着几个挑夫,正大声说笑;街对面是个茶馆,门口挂着鸟笼,几个老头在喝茶下棋;再远点,是个布庄,老板娘正拿着鸡毛掸子掸灰尘。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但清辞的心还是悬着。她总觉得,暗处有眼睛在盯着他们。
面吃到一半,街对面茶馆里走出一个人。
是个女人,三十来岁,穿着藕荷色的旗袍,外面罩了件白色的开司米外套。她撑着一把油纸伞,款款走在街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很漂亮,但清辞却心头一紧。
这个女人,她见过。
在哪儿见过?
记忆飞快地翻找。上海?苏州?还是……
她想起来了。是那个在枫桥渡口,和军统对峙,最后抢走藤箱的女人——白玫。
日本特务,白玫。
她怎么会在这里?
清辞的手一抖,筷子掉在桌上。
李浩也看见了白玫。他的瞳孔瞬间收缩,手悄悄摸向腰间的枪。
但白玫似乎没注意到他们。她径直走向布庄,跟老板娘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进了布庄。
是巧合?还是……
“快走。”李浩低声说,扔下几个铜板,拉起清辞就走。
面摊老板在后面喊:“哎,还没找钱呢!”
李浩没理,拉着清辞钻进旁边的小巷。
小巷很窄,两边是高高的院墙。李浩走得很快,清辞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箱子在他背上晃荡,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发现我们了吗?”清辞喘着气问。
“不确定。”李浩说,“但宁可小心。”
他们穿过小巷,来到另一条街。这条街更冷清,没什么人。李浩左右看了看,指着一家客栈:“进去。”
客栈很旧,招牌上的字都模糊了。柜台后面坐着个老头,正在打盹。
“两间房。”李浩说,声音压得很低。
老头睁开眼,打量了他们一下——两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背着个箱子,神情紧张。但他没多问,只是指了指墙上的价目表:“上房一天一块五,下房一天八毛。”
“两间下房。”李浩掏出钱。
老头收了钱,递过两把钥匙:“楼上,左手边第一第二间。”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窗户对着后街,街上没什么人。李浩检查了窗户和门,确认安全,才把箱子放下。
“今晚在这里过夜。”他说,“明天一早,雇车去镇江。”
“那个白玫……”清辞还是担心。
“我会去查。”李浩说,“你留在这里,锁好门,谁来都别开。”
“你要去哪?”
“去镇上转转,看看有没有尾巴。”李浩从怀里掏出那把勃朗宁,检查了子弹,插回腰间,“顺便买点干粮和药品。你的伤该换药了。”
清辞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她知道李浩是对的。他们需要情报,需要补给,而她现在的状态,只能拖后腿。
“小心。”她只能这么说。
李浩点点头,转身出门。门关上,落锁的声音清脆。
清辞坐在床上,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马声。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地上投出方形的光斑,灰尘在光柱里飞舞。
她看着那个箱子。
黑漆的箱子,在阳光下泛着幽暗的光。箱盖上的刻字,“开箱者,须以血为誓”,像一道咒语,一道枷锁。
她想起打开箱子时的情景。那些文件,那些照片,那本日记。每一个字,每一张纸,都沾着血。
父亲的血,沈墨的血,顾长明的血,顾小满的血。
还有无数她不知道名字的人的血。
这个箱子很沉,但她知道,真正沉的,不是箱子本身,而是里面的东西——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