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不认识,但有一个引起了她的注意:苏文君,女,三十一岁,安平镇中学教师,嫌疑依据:曾在课堂上宣扬“不当亡国奴”思想,与学生关系密切。
苏文君...沈清辞想起茶馆里那个独自看书的蓝旗袍女人。是她吗?
抄完这份名单,沈清辞的手心全是汗。她借口上茅房,离开小楼,在院子里深呼吸。初冬的风很冷,吹在脸上像刀子,但吹不散她心头的寒意。
秦大夫有危险,那个可能是苏文君的女人也有危险。而她,掌握了这份情报。
该怎么做?去警告他们?可她自己也在危险中,一旦暴露,不仅自己和李浩会死,还可能牵连更多人。
但不做点什么,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秦大夫救了李浩的命,那个蓝旗袍女人给她指了路。这些人,是在这黑暗中为数不多的、还保留着良知和勇气的人。
回到脚店,沈清辞把情况告诉了李浩。李浩沉默了很久,然后说:“必须警告他们。”
“怎么警告?直接去找他们,可能会被特务盯上。”
“用匿名信。”李浩说,“今晚我去城隍庙,把警告信塞进秦大夫的药柜里。至于那个女教师...你知道她住哪里吗?”
沈清辞摇头。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希望她看到名单后,能提高警惕。”
入夜,沈清辞用从脚店老板那里要来的纸笔,写了两封匿名信。信很短,只说“有人要抓你,快走”,没有落款。写完后,她让李浩躺在床上——他的伤还没好,不能走动——自己揣着信,悄悄出了门。
夜里的安平镇像座鬼城。宵禁已经开始,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巡逻队的脚步声和偶尔的狗吠。沈清辞贴着墙根的阴影,小心翼翼地往城隍庙摸去。
快到城隍庙时,她突然听见前面有动静,赶紧躲进一条小巷。巷口,两个黑衣人正押着一个人往前走。借着月光,沈清辞看清了被抓的人——是那个蓝旗袍女人,苏文君!
她的嘴被布堵着,双手被反绑,但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吓人,里面没有恐惧,只有愤怒和不屈。
黑衣人押着她往镇公所方向去了。沈清辞的心沉到了谷底。晚了,她来晚了。
等黑衣人走远,沈清辞才敢继续往前走。城隍庙的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去,院子里一片漆黑,正殿里也没有灯光。秦大夫不在这里?
她摸进正殿,凭着记忆找到药柜,想把警告信塞进去。但手刚碰到药柜,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谁?”
是秦大夫的声音。
沈清辞转过身,看见秦大夫站在殿门口,手里提着一盏油灯。灯光照亮了他苍老但平静的脸。
“是我。”沈清辞低声说。
秦大夫认出了她,松了口气,但随即又警惕起来:“这么晚了,来做什么?”
沈清辞掏出那封警告信:“秦大夫,你快走吧。有人要抓你。”
秦大夫接过信,就着灯光看了看,笑了:“我知道。”
“你知道?”
“我在这镇上活了五十八年,什么人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秦大夫平静地说,“他们盯上我,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你为什么不走?”
“走?往哪走?”秦大夫摇摇头,“这天下,哪里不是日本人的地盘?我老了,走不动了。况且,我走了,这镇上的人病了找谁看?”
沈清辞急了:“可是他们会杀了你!”
“人总会死的。”秦大夫在供桌旁坐下,动作缓慢而从容,“小姑娘,你还年轻,不明白。有些事,比活着重要。”
他顿了顿,看着沈清辞:“你和你表哥,也不是普通人吧?”
沈清辞没有回答。
“不用回答,我知道。”秦大夫说,“从你们身上的伤,从你们看人的眼神,我就知道。这世道,像你们这样的人不多了。好好活着,活着才能做该做的事。”
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还有脚步声。秦大夫脸色一变:“他们来了。你快走,从后门走。”
“那你...”
“我自有打算。”秦大夫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塞给沈清辞,“这些药,够你表哥再用半个月。记住,伤口不能沾水,不能吃发物。”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能听见日语和中文混杂的呼喝声。秦大夫推了沈清辞一把:“走!”
沈清辞咬咬牙,转身往后门跑。跑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
秦大夫正襟危坐在供桌前,面对着大门,像一尊雕塑。油灯的光照在他脸上,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异常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沈清辞冲出后门,没入黑暗的小巷。她听见身后传来踹门声,听见秦大夫平静的声音:“各位夜访城隍庙,有何贵干?”
然后是日语呵斥,是翻箱倒柜的声音。
但她没有停,不能停。她沿着小巷拼命跑,跑回脚店,跑上楼,扑进房间。
李浩正焦急地等着,看见她回来,松了口气:“怎么样?”
沈清辞喘息着,说不出话,只是摇头,眼泪突然涌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哭秦大夫,哭苏文君,哭这个该死的世道。
李浩握住她的手,没有安慰,只是紧紧握着。他的手很暖,暖得让沈清辞冰冷的手指有了知觉。
窗外传来警笛声,还有更多的脚步声。安平镇的夜,被彻底打破了。
沈清辞擦掉眼泪,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布包——秦大夫最后给她的药。她打开布包,里面除了药,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秦大夫工整的小楷:
“药在人在,药尽人亡。但火种不灭,希望永存。保重。”
沈清辞把纸条紧紧攥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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