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些变形,让整个车身都微微倾斜着。
这东西,根本不能称之为“车”,它更像是一个用来载货的工具。
拉着它,只能去码头扛大包,或者帮人拉些煤炭、杂物,干的是最苦最累的活儿,赚的是最少的辛苦钱。
从洋车到板车,不只是车的区别,更是身份的跌落。
窝棚里的其他几人看着那辆板车,脸上的愤怒和屈辱更浓了。
这哪里是解决问题,这分明就是羞辱。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秦庚在沉默了片刻后,脸上并没有露出他们想象中的绝望和颓丧。
他只是慢慢地站起身,走到板车前,伸出手,在那粗糙的木头把手上摸了摸,又推着它走了两步,感受着那吱嘎作响的车轮。
他的心里,确实有失落,有不甘。
但更多的,是被一股奇异的念头所占据。
“只要有车……只要我还在拉车……经验值就会涨……”
他眼前仿佛能看到【车夫(四级)】后面的经验条,正在因为他接触这辆板车而缓慢地、但确实地向前跳动着。
“徐叔,”
秦庚转过身,看向徐春,问道,“这租车的钱,多少?算我借你的。”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
徐春眉头一皱,“你挨了这顿打,车都被抢了,叔没能耐帮你把场子找回来,已经够窝囊了,还提什么钱!”
“叔,账不是这么算的。”
秦庚摇了摇头,语气却很坚定,“津门卫地面上,讲究的就是个‘规矩’。我贪心,去了人家的地盘上刨食,这就是坏了规矩,被人打了,车被抢了,是我自己没本事,怨不得别人。把头发话,这事儿就算了了。这租车的钱,是我自己的事,得我自己担着。”
这番话,他说得不卑不亢,条理清晰。
让徐春和金河等人都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有些腼腆内向的半大孩子,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后,非但没有被打垮,反而像是瞬间长大了不少。
秦庚没有再多说,他走到板车旁,双手握住把手,用力一抬。
破旧的板车发出一声呻吟,稳稳地被他撑起。
“徐叔,金叔,你们几个赶紧上点药歇着吧。”
秦庚道:“我出去悠悠车,蹲个趟儿,试试这家伙顺不顺手。”
“小五,你这……”
金河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徐春伸手拦住了。
徐春看着秦庚的背影,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赞许,他沉声道:“去吧,小五。这次,可得认熟了桩。”
“桩”,就是码头,是他们这些车夫的立足之地。
徐春这句话,是在提醒他,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得嘞。”
秦庚笑了笑,应了一声。
他拉起板车,那沉重的分量让他踉跄了一下,但他很快就稳住了身形。
秦庚没有回头,拉着那辆与他瘦小身材极不相称的破旧板车,一步一步,晃晃悠悠地走出了窝棚,消失在狭窄而昏暗的巷子尽头。
直到再也看不见秦庚的背影,窝棚里压抑的气氛才终于爆发了。
“他妈的!这林把头也是个畜生!太偏袒了!”
一个汉子一拳砸在土墙上,震得墙皮簌簌下落,“赖头那小子,不就是给他送了两个娘们儿吗?他妈的屁股就坐到那边去了!”
“小五的声音都哑了,下手真黑啊。”
“这叫什么事儿!咱们就这么白白被人欺负了?”
金河听着众人的愤愤不平,脸色铁青,他看向徐春:“老徐,这口气,你真咽的下去?”
“咽不下去,又能怎样?”
徐春找了个角落坐下,从怀里摸出烟袋锅,却半天没有点着火。
“这九河下梢,津门之地,三教九流鱼龙混杂,规矩大过王法!小五都懂的事情,你不懂吗?”
“我懂规矩!”
金河粗着嗓子道,“我还懂我兄弟被人打了,车被抢了!咽不下这口气!”
“老金!”
徐春猛地抬起头,“你给我冷静点!林把头刚上任,屁股底下的位子还没坐稳,正需要赖头这种人给他当狗,到处咬人,立他的威风。咱们现在跟他对着干,那就是拿鸡蛋碰石头!你忘了三年前,马村窝棚的老八是怎么沉了津江的?”
提到“老八”,金河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脸上的愤怒也变成了忌惮。
徐春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我知道,这口气谁都咽不下去。可咱们都是拖家带口,从乡下出来讨生活的。忍着,等!风水轮流转,那赖头光顾着抱大腿,把人都得罪光了。赖头这条狗,早晚有被他主子一脚踹开的时候。”
他将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站起身来:“行了,都别在这儿杵着了。该上药的上药,该歇着的歇着。没事儿的,都跟我一样,出去蹲趟儿了。日子,还得过。”
“行嘞。”
“知道了,春哥。”
众人虽然心中依旧憋屈,但也知道徐春说的是实话,便各自散去,窝棚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空气中,多了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
……
秦庚拉着板车,走在津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
车轮每一次转动,都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像是一个喘不上气的老人。
这声音引来了路边不少同行或是闲汉的目光,那些目光里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也有毫不掩饰的鄙夷。
秦庚对此视若无睹。
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拉车这件事本身。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手臂的肌肉如何发力,腰背如何支撑,双腿如何迈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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