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怎么好。
洛阳城里尚算平稳,毕竟是天子脚下,龙气镇着。
可出了京畿,光景便大不相同。
有些州县,官道上白日里也冷清得能听见鬼哭,就连长安城隍庙里,夜夜都有新到的魂儿在阶下啜泣。
官府的告示,一日三换,药方变得比走马灯还快,却没一张是真顶事。
“这等泼天的大事,你们这些吃香火的,便也袖手?”
姜义听罢,淡淡问了句。
姜亮那道虚影沉默了半晌,方才透出几分无奈。
“小灾小疫,城隍土地尚能压一压。这般席卷天下的,便不是我这等地仙能插手的了。”
他顿了顿,又道:“孩儿也曾去信,问过鹤鸣山的锋儿。”
“锋儿回信说,天师府职司在斩妖除魔,不在悬壶济世。符水于疫气,或有些微效用,却也是杯水车薪。救得了一人,救不得一城。”
他略一停顿,声音压低:
“除非能拿出真凭实据,指证此乃妖邪作祟,天师府方能名正言顺地出手。否则,便不在其职,不谋其政。至多,也只能私下里照拂些门人亲故。”
姜义静静听着,心下了然,却也难免一叹。
天道之下,各有职司,这话听着没错。
可落在凡人耳朵里,终究是冷了些。
他便不再问天师府,转了话头:“文雅在洛阳如何?”
自家那小儿媳,身在洛中,又是杏林世家,如今这光景,想来正是风暴中心,日子怕是不好过。
提起妻子,姜亮的神影都黯淡了几分。
“她能如何。”
他苦笑一声:“这等疫病,便是太医院也束手无策。幸得锋儿此前拜会,留了几道符水,才算护住了宫中几处要地。”
“眼下,她与家中长辈,日夜守在药房,翻遍古籍,以身试药,只为寻个解方。忙得脚不沾地,我与她,已是数日未曾说上几句话了。”
姜义闻言轻点点头,“嗯”了一声,便也不再追问。
天灾人祸,从来非一人之力可挽。
神仙有神仙的规矩,凡人有凡人的命数。
日子,便这么不咸不淡地熬着。
两界村靠山而居,又有古今帮多年积攒的底子,家家户户虽不至富贵,却也称得起一句丰实。
关起门来过日子,冷清是冷清了些,却也安稳。
只是外头的世道,终究一日不如一日。
渐渐的,村外山道上,便多了些拖家带口的流民。
一个个面有菜色,衣不蔽体,眼神空洞,像是魂儿被沿路的苦楚给耗干了。
起初,也有饿红了眼的,见这村落齐整,不似遭了灾,便想冲进来抢些嚼用。
却不知如今的两界村,是何等样所在。
守在村口的,都是古今帮里最扎实的小伙子,手上是练熟的拳脚,心里是见过血的硬气。
寻常军伍来了都讨不得好,何况是这些饿得腿脚发软的流民。
几回冲撞,闹事的被绑了胳膊腿脚,捆了扔在路边。
硬闯的心思,便也死了。
人是拦住了,却也不能眼睁睁瞧着他们饿死。
最后还是古今帮出面,在官道旁伐木搭棚,支起两口大锅。
每日两次,开棚施粥,粥里还掺了姜家熬制的防疫草药。
日子就这么过着。
粥棚顶上的茅草被秋雨打烂,换过一回新的,又渐渐枯黄。
外头的疫病,却仍没个尽头。
祠堂里那缕青烟带来的消息,也一日比一日沉重。
据姜亮说,就连神都洛阳,那座固若金汤般的皇城,如今也渐渐漏了风。
宫里,已悄悄抬出去了几具不能见光的贵人。
朝堂上,祭天香火比历年都旺,天子领着百官,在太庙里跪得膝盖红肿。
城门口的皇榜,更是贴了又撕,撕了又贴。
悬的赏格高得能叫寒门三代吃穿不愁,只为寻得一位能禳灾驱疫的能人异士。
只可惜榜文黄了又新,天还是那个天,病还是那个病。
洛阳尚且如此,其余州郡的惨状,更是不用细说。
更有那心怀叵测之辈,趁机在乡野间散布谶言,发些来路不明的符水,说是天降大劫,皆因朝廷失德。
话里话外,已有了蛊惑人心的反意。
这般光景,倒也没出姜义的意料。
毕竟,就连两界村外,也渐渐有了些这般苗头。
自打古今帮在村外施粥施药,这名声便像长了翅膀,一传十,十传百。
如今,村道两旁聚拢的流民,已是黑压压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好在有帮众轮流巡视,以铁血手段维持着秩序。
起初总有不长眼的,想趁乱生事,捞些便宜。
结果无一例外,被当众打断手脚,扔出去做了榜样。
几次下来,余下的流民只敢远远望村,心底唯余敬与畏。
日子久了,无望之下,这敬畏又渐渐变了味道。
难民们心气渐渐散了,却反将古今帮当成了最后的指望。
这其中最显眼的,便是那对双胞胎兄妹。
每日里,姜钦带着人马,腰杆挺得笔直,铁面无私地巡视村口,维持秩序,便是这乱世里唯一的“规矩”。
姜锦则亲手施粥发药、治病救人,递出去的每一碗汤药,都是活命的指望,便是这乱世里仅存的“生机”。
一来二去,流民们看这对兄妹的眼神,便不一样了。
据说,在那窝棚最深处,已有人偷偷用泥巴捏了小像,早晚供奉。
暗地里,一个被唤作“降魔金刚”,一个被称作“药师娘娘”,是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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