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位置坐下。车厢里挤满了放学回家的学生,空气闷热浑浊,混合着汗味、零食味和校服布料特有的味道。
有人在高声谈论今天的考试,有人在低声抱怨作业太多,有人戴着耳机闭目养神。
黎川靠窗坐着,脸贴着冰凉的玻璃。
窗外的街景一帧帧后退——熟悉的店铺,熟悉的街灯,熟悉的行道树。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说不清那是什么。只是一种隐约的、如芒在背的预感,像暴雨来临前空气中弥漫的潮湿和低压。
车子到站。
他和王俊杰在站台上简单道别,转身走进夜色里。
一直似乎都是这样,就像初中时,王胖子为了陪他坐校车,推了他爸每天亲自接送的待遇。
他很感激王胖,但此刻,身不由己。
老旧的居民楼在黑暗中沉默矗立,像一群疲惫的巨人。楼道里的声控灯又坏了几盏,黎川摸黑爬上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出孤独的回音。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
“咔哒。”
门开了。
一股熟悉的、混合着灰尘、旧书籍和饭菜余味的气息扑面而来。黎川走进去,反手关上门,没有立刻开灯。
他站在黑暗里,让眼睛适应光线。
客厅的轮廓渐渐清晰——沙发,茶几,电视柜,餐桌。一切都和他早上离开时一样,安静地待在原来的位置,像一群沉默的守望者。
黎川放下书包,走到书桌前,按亮了台灯。
暖黄色的光线瞬间充满小小的空间,照亮了桌上堆积如山的试卷、练习册和参考书。最上面是今天发下来的物理试卷,鲜红的“97”分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他坐下来,习惯性地开始整理。
先把试卷按照科目分类,叠放整齐;再把错题抄到错题本上,用红笔标注错误原因和正确解法;最后制定明天的复习计划,在日程本上写下精确到分钟的时间安排。
动作流畅,自然,像过去三年里的每一个夜晚。
笔尖在纸上滑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台灯的光晕在桌面上投下一个明亮的圆形,边缘逐渐模糊,融入周围的黑暗。
窗外的夜色深沉如墨,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模糊的汽车鸣笛。
一切都很平静。
太平静了。
黎川写着写着,笔尖忽然停住了。
他抬起头,看向桌角那只廉价的电子表。塑料表壳已经有些发黄,玻璃表面有几道细小的划痕,但数字依旧清晰——
22:37。
时间无声流淌。
22:38。
22:39。
黎川的眉头无意识地蹙起。
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一种隐约的、如鲠在喉的感觉,像有什么重要的细节被他忽略了,此刻正从记忆的深海缓缓上浮,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是什么?
他放下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里快速检索。
银卡。平安符。血色信封。第二要塞。周五晚上十点。
夏念初转学了。
王胖子的小姨是幻境里的女人。
巧克力的“气”。
边界。
这些都已经想过了。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是他理应想到,却因为这两天的混乱和麻木而被忽略的?
时间继续流逝。
22:40。
电子表上的数字跳动,从“40”变成“41”。
就在这一瞬间——
黎川猛地睁开眼。
瞳孔骤然收缩。
他知道了。
他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银卡。
那张带他进入暮江星海循环的银色卡片。
自从周日在雨夜中被中年男人归还,自从周一在观老的收藏室里经历了血色信封的洗礼,自从他的灵魂被千锤百炼、获得了通往第二要塞的资格之后……
他就再也没想过银卡。
不是遗忘,而是下意识地把它归入了“过去式”——仿佛那些循环已经结束,那些幻境已经终结,那张卡片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从此只是一件普通的、有点特别的纪念品。
但真的结束了吗?
上一个周期的幻境在这周二结束,而这次若仍有幻境,那么开始......。
按照逻辑规律是,是这周四开始。
模拟的是八天后的景象?那就是下周五的景象。
是在现实的、还是说我穿越至第二要塞后的第七天?
黎川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循环,但又不是简单的重复。
那么今晚呢?
黎川的大脑飞速计算并回忆,他想确认。
上周一,在暮江星海小区门口,夏念初第一次出现,邀请他去便利店吃关东煮。
上周四,他拒绝了邀请,黑雾降临。
上周日,他接受了邀请,失败。
本周一,他接受了邀请,并尝试带夏念初去云顶庄园,失败。
本周二,他……没有经历穿越。他去面对了真实的黑雾,九死得一生。
那么按照规律,如果循环还在继续,如果银卡还在运作……
今晚。
一定就是今晚。
22:41。
电子表上的数字跳动,从“41”变成“42”。
黎川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太急,椅子腿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吱呀”声。他冲到书桌前,抓起一张空白草稿纸,又抓起笔——
笔尖悬在纸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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