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黎川坐下,翻开数学练习册,拿起笔。
动作流畅,自然,和往常每一个课间一样。
但笔尖悬在纸面上方,久久没有落下。
他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函数符号和几何图形,视线却无法聚焦。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那个男生的话——
“夏念初转走了。”
“昨天办的转学手续。”
“不清楚转去哪了。”
对了,转学。她只是转学了。不是消失,不是死亡,只是去了另一个学校,另一个城市,另一个他暂时找不到的地方。这很正常,很合理,很符合一个豪门千金该有的生活轨迹——
真的吗?
真的只是普通的转学吗?
在那场诡异的黑雾、在那次无法解释的“消失”、在那张血色信封、在那具骸骨说出“好久不见”之后,还能相信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转学吗?。
但又多么合理,多么正常,多么符合逻辑的解释。
一个豪门千金,因为家庭安排,突然转学,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这有什么问题吗?没有。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为什么心口这么疼?
为什么脑海里反复闪现她消失前的画面——色彩褪去,轮廓模糊,像晨雾般消散在空气中?
为什么总觉得,这不仅仅是一次转学?或者,根本不是转学?
黎川闭上眼。
深深地,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时,他的目光落在练习册上,笔尖终于落下,开始解题。
一整天。
数学、英语、物理、化学……一科一科的试卷发下来,一科一科的成绩公布。
黎川的分数高得惊人。
数学148,英语141.5,物理97,化学96……就连他平时不太擅长的两门小学科,也考到了班级前三。总分在年级排名里,稳稳地位列前茅。
放在以往,这样的成绩足以让他暗自窃喜好几天——不是虚荣,而是一种确切的、可量化的“努力有了回报”的踏实感。
他会仔细分析每一道错题,总结失误原因,规划接下来的复习重点。
但今天,没有。
没有窃喜,没有踏实,没有规划。
只有一片空洞。
他接过试卷,看一眼分数,就塞进书包。老师讲评时,他的目光落在黑板上,眼神却是涣散的。偶尔有同学转过头,想跟他讨论某道题,他只是摇摇头,轻声说“抱歉,我现在不想说话”。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但没有人敢问。
那种笼罩在他周身的、冰冷的、拒人千里的低气压,像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所有试探和关心。
王俊杰试图跟他说话,被一个平静的眼神堵了回去。
张燕在课间找他,想问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只是摇摇头,说“我没事,谢谢老师”。
他真的没事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脑海里反复回放的,不是函数图像,不是英文语法,不是物理公式。
是夏念初的脸。
是她在暮江星海门口路灯下的侧影,是她在便利店咬着鱼籽烧时微微鼓起的腮帮,是她在办公室听他讲题时恍然大悟的明亮眼神,是她归还银卡时那个干净的笑容,是她消失前最后那个困惑的、无声的口型——
快走。
快走。
快走。
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如昨,每一个细节都刻骨铭心。
而他现在知道了,她转学了。
在他经历了黑雾、循环、血色信封、第二要塞、观老的收藏室之后,在他终于从那个超凡的漩涡里暂时挣脱,回到平凡的生活之后——她转学了。
像一场精心策划的告别。
像一道划在现实与幻境之间的、清晰的分界线。
像在告诉他:看,一切都结束了。那些诡异,那些循环,那些消失,都只是你的一场梦。现在梦醒了,她也该退场了。
真的吗?
黎川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
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银卡的温度,没有黑雾的冰冷,没有血色信封的炽热。
只有掌纹。生命线很长,爱情线模糊,智慧线清晰而深刻。
他缓缓握紧拳头。
指甲深深陷进皮肉里,带来尖锐的刺痛。
但这刺痛很好。它真实,它确定,它提醒着他:你还活着。你还在这个世界里。你还要继续走下去。
哪怕前路一片迷雾。
哪怕心里空了一个大洞。
???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在九点半准时响起。
教室里瞬间活了过来——收拾书包的声音,拖动椅子的声音,学生们交谈着走出教室的声音,汇成一片熟悉的、属于放学时刻的喧嚣。
黎川慢慢整理书包。动作很慢,很仔细,像是要把每一本书、每一支笔都摆放到最合适的位置。
王俊杰在旁边等着他,欲言又止。
终于,黎川拉上书包拉链,站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穿过走廊,走下楼梯,走出校门。
秋夜的风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寒意,吹在脸上像细小的冰针。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叶子又落了一些,在路灯下铺开一层深浅不一的金黄。远处商业街的霓虹闪烁着暧昧的光,车流在夜色里汇成一条流动的光河。
公交站台上挤满了等车的学生。黎川和王俊杰站在人群边缘,沉默着。
73路公交车缓缓驶来,车门打开,学生们一窝蜂挤上去。黎川被人流推搡着上了车,刷了卡,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王俊杰挤到他旁边的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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