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又能去哪里?
阿贝看着养父母焦急无助的样子,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阿爹这么病下去!
“阿娘,你照看好阿爹,用冷水给他敷敷额头。”阿贝说着,迅速套上那件破夹袄,动作快得惊人。
“阿贝,你要去哪儿?这么晚了!”莫婶惊慌地拉住她。
“我去镇上一趟!”阿贝眼神坚定,透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我知道张郎中住在哪里,我去求他!无论如何,要求他来给阿爹看看!”
“不行!太远了,天又黑,你一个孩子……”莫婶死死拉住她,不肯松手。
“阿娘!再不去,阿爹……阿爹会受不了的!”阿贝用力挣脱母亲的手,语气带着哭腔,却异常执拗,“我跑得快,认得路!你放心!”
她不再多言,转身就钻出了船舱。冰冷的夜风瞬间包裹了她,让她打了个寒噤。她咬紧牙关,摸黑跳到岸上,回头对舱内喊了一句:“阿娘,锁好舱门,等我回来!”
说完,她瘦小的身影便融入了浓重的夜色之中,朝着几里外镇子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起来。
冬夜的乡村土路,漆黑一片,只有天上几颗寒星投下微弱的光。路边的枯草在风中发出簌簌的响声,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夜枭的啼叫,更添几分凄清与恐怖。
阿贝什么都不顾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跑到镇上,找到张郎中,求他来救阿爹!
她光着脚丫踩在冰冷粗糙的路面上,被碎石硌得生疼,被枯枝划出口子,也浑然不觉。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身上,单薄的夹袄根本抵挡不住,她冻得浑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却拼命迈动双腿,奔跑的速度丝毫不减。
汗水混着泪水流下来,立刻在脸上结成冰凉的痕迹。她想起阿爹慈祥的笑容,想起他手把手教自己划船、撒网,想起他被打伤时还拼命护住自己的样子……不能失去阿爹!绝对不能!
不知道跑了多久,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肺部火辣辣地疼,嗓子眼干得冒烟。终于,前方出现了零星的灯火,镇子到了!
她凭着记忆,在昏暗寂静的街道上穿梭,终于找到了那扇挂着“张氏医馆”牌匾的木门。
“砰!砰!砰!”阿贝用尽全身力气,用冻得麻木的小拳头砸向木门,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老远。
“张郎中!张郎中!开开门!求求你,救救我阿爹!他快不行了!”她带着哭腔,嘶哑地喊着。
过了好一会儿,医馆里才亮起灯光,一个带着睡意和不耐烦的声音响起:“谁啊?大半夜的,吵什么吵!”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露出张郎中学徒那张睡眼惺忪的脸。
“小哥哥,求求你,叫叫张郎中,我阿爹病得很重,发烧,咳血,求张郎中去看看吧!”阿贝扑通一声跪在冰冷的石阶上,连连磕头。
学徒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借着灯光看清是个衣衫褴褛、光着脚丫的小女孩,眉头皱得更紧:“去去去!哪来的野丫头?诊金带了吗?张郎中睡下了,不看诊!”
“我……我现在没有钱,”阿贝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和尘土混合的污迹,眼神却亮得惊人,“但我可以干活!我可以砍柴、挑水、打扫院子!求求你,先救救我阿爹,诊金我一定会还的!我用性命担保!”
学徒嗤笑一声:“担保?你拿什么担保?快走快走,别在这儿碍事!”说着就要关门。
阿贝猛地伸出手,抵住即将合拢的门板,那双因为常年劳作而布满细碎伤口和小茧子的手,此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小哥哥!”她嘶声喊道,眼泪汹涌而出,“我阿爹是莫老憨!他以前还帮张郎中修过药柜!求求你,通传一声,就说莫老憨的女儿阿贝,求他救命!我给您磕头了!”
她说着,真的“咚咚咚”地磕起头来,额头撞击在冷硬的石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学徒愣住了,看着这个状若疯狂、眼神却异常执拗的女孩,一时有些无措。这时,里面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外面吵什么?”
学徒连忙回头:“师父,是个渔家女,说她爹是莫老憨,病重,求您出诊,说……说没钱,但愿意干活抵债。”
里面沉默了片刻,门被完全拉开。张郎中披着外衣走了出来,他年约五旬,面容清癯。他低头看着跪在门口,额头红肿、满脸泪痕、浑身脏污却眼神灼亮的阿贝。
“莫老憨?”张郎中似乎有些印象,“那个撑船的?伤还没好?”
“是!是!”阿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泣不成声,“郎中还记得我阿爹?他……他咳血,发烧,昏睡不醒……求郎中救命!”
张郎中看了看她冻得青紫的光脚,和那单薄破旧的衣衫,又看了看她磕红的额头,叹了口气:“罢了,救人要紧。你起来,带路吧。”
阿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一瞬,才慌忙爬起来,因为跪得太久,腿脚麻木,差点摔倒,她赶紧扶住门框,连声道:“谢谢郎中!谢谢郎中!路我知道,我跑得快,我在前面带路!”
张郎中回屋拿了药箱,吩咐学徒看家,便跟着阿贝走进了寒夜里。
回程的路,因为有了希望,似乎不再那么漫长和可怕。阿贝忍着脚底的剧痛和身体的疲惫,努力保持着速度,不时回头确认张郎中跟上了。寒风依旧凛冽,她却觉得心里燃着一团火。
回到乌篷船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莫婶看到女儿真的把张郎中请来了,又是惊喜又是心疼,连忙将郎中迎进船舱。
张郎中仔细查看了莫老憨的情况,脸色凝重。他诊了脉,又看了看舌苔和伤势,沉声道:“外伤未愈,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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