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也在,但他只是站在一旁记录数据,没有再看她,也没有再问任何让她心惊肉跳的问题。他的沉默,反而让她更加不安。
探视结束,回到休息室,那种被无形囚禁的感觉再次淹没她。她不能再坐以待毙。陆宴的怀疑,苏晚的窥探,都像定时炸弹。一旦乐乐身世暴露,在陆家那样的庞然大物面前,她毫无胜算。
她必须联系外界,必须找到援手。
手机信号依然微弱。她走到窗边,尝试不同位置。终于,在窗台最右侧的角落,信号格艰难地跳动了两下。
她心脏狂跳,迅速调出通讯录里那个几乎刻在脑子里的号码——顾景深。他是她大学学长,现在是另一家医院的杰出青年医生,也是这四年来,少数给予她和乐乐真诚帮助的朋友。最重要的是,他为人正直,且……与她有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会引起陆宴过度的敌意(或许)。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她以为要自动挂断时,接通了。
“喂?哪位?”顾景深温和的声音传来,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在医院走廊。
“顾医生,是我,沈知意。”她压低了声音,语速因紧张而飞快,“我在中心医院,乐乐病了,脑膜炎,在PICU。”
“知意?!”顾景深的声音瞬间紧绷,“怎么回事?严重吗?你现在怎么样?”
“我没事。乐乐情况暂时稳定了。”她急促地说,“但是……顾医生,我需要你帮忙。陆宴在这里,他是主治医生。我……我可能需要一些法律方面的咨询,关于……关于孩子抚养权的问题。你能帮我找个可靠且口风紧的律师吗?越快越好!”
她不能说得太明,但她相信顾景深能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顾景深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严肃:“我明白了。你别急,先照顾好自己和乐乐。律师我来找,有消息立刻联系你。你现在的联系方式是?”
“我……”沈知意看了一眼信号格,正在减弱,“我用的是医院休息室座机,可能不方便。我找机会再用这个号码打给你。或者,你给我一个安全的邮箱?”
“好。你记一下……”顾景深报出一个加密邮箱地址。
沈知意飞快地记在心里。“谢谢,顾医生,真的谢谢你。”
“知意,听着,”顾景深语气郑重,“保护好自己。有任何不对劲,想办法联系我。我这边有同学在中心医院,如果需要,我可以……”
“不!暂时不要!”沈知意立刻打断。她不能把顾景深也卷进陆宴的视线,“你先帮我找律师。其他……见机行事。”
“……好。保重。”
挂了电话,沈知意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虚脱般滑坐在地上。手心全是冷汗。这通电话像一次危险的走私,传递出求救信号的同时,也可能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她抬头,望向窗外沉沉的暮色。城市华灯初上,一片璀璨繁华,却照不进她心底半分暖意。
陆宴的怀疑,苏晚的恶意,顾景深的援手,以及她自己孤注一掷的反抗……所有暗流,都在这个看似平静的黄昏下,汹涌汇聚。
而在她看不见的某处,那份关乎她和乐乐命运的血液样本,正被悄然送往检测机构。倒计时的滴答声,无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