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冰封的岩石。
在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产生了一种想回头的冲动。
“要不,找个借口……向父皇呈请重新评估局势?或者……说补给不足,再回帝都筹备一段时间。”
可这念头刚升起,阿斯塔便几乎立刻狠狠咬紧了牙关。
“不行。”他低声嘶哑地吐出两个字,像是为了镇压自己那一丝软弱。
他知道一旦退回去,就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不仅是帝国对他的最后一丝耐心,还有他这条一生都不曾显眼的命运。
“若只是让我来坐镇……也该给一片尚能重建的土地。”
他思绪戛然而止,用力咽了口唾沫,将胸腔中翻滚的慌乱硬生生压下。
动作不大,但那瞬间的绷紧仿佛将整个人带回现实。
阿斯塔没有再掀帘,但他知道那些尸潮堆积如山。
空气中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与尸腐臭气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又过了几天,霜戟城终于出现在队伍的视野中。
那曾经高耸威严的城墙如今布满裂痕,大片崩塌处以木材与临时岩块填补。
城门大开,门柱上还残留着母巢灼烧留下的黑色晶壳,一靠近便能闻到淡淡的腐蚀魔能气息。
城内偶有刻意喷洒的植物香气,但也掩不住那股残留的焦臭和虫灾余烬的味道,反而让气味更加的怪异。
阿斯塔来到安排好的驻地,尚未脱下外套,便收到通知。
“总督大人请六殿下,立即入总督府内会晤。”
虽然一身风尘未洗,他只得换上皇室礼服披风,轻整仪容,便随护卫前往总督府会议室内。
北境总督埃德蒙公爵坐在壁炉对面,面容苍老却依旧挺拔,眼神锐利如旧。
那道横贯左颊的刀疤,在火光中显得比画像里更深沉,却没了年轻时的狠厉,多了一丝凛然。
他起身迎接,主动走近两步,语调不快不慢,带着贵族式的稳重:“六殿下,您一路辛苦。”
阿斯塔立刻躬身行礼,语气恭谨:“父皇挂念北境,特命我前来参与重建。阿斯塔不才,愿尽绵薄之力,与诸位共度时艰。”
埃德蒙微微点头,目光平静如深井:“皇帝陛下深谋远虑,北境上下感恩不尽。您此行,是北境百姓的希望。”
两人短暂寒暄,皆言辞得体,却彼此都没有谈及实权、统辖、兵权这些敏感词汇。
比如今年雪下得早,路上难民太多,还有帝都最近出了什么事。
埃德蒙还顺口提了提年轻时和皇帝打仗的往事,阿斯塔也笑着接话,用帝都那边的新闻闻绕了回去,彼此都很礼貌,但一句关键的话都没说。
埃德蒙看着挺和气,说话不快不慢,实则滴水不漏,而阿斯塔表面配合,心里却越来越警惕。
不久,阿斯塔将话题引入正题:“我此次领命驻北,若能将皇室领地设在北境西南一隅,靠近交通枢纽,便于调度事务,也能迅速组织救援。”
埃德蒙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点头答应:“此事我早有考虑,西南一带地势尚稳,交通尚通,是合适之选。”
他挥手让侍从将地图拿来,直接在其中一块区域上画了圈,“这里,给您留着。”
阿斯塔微微一怔,太快了。
他本以为需要几轮试探、斡旋、周旋,没想到对方直接划出地块,甚至没多问。
“谢公爵体恤。”他低头,声音温顺,却不动声色地收起一份疑虑。
埃德蒙随后仿佛随口提道:“正巧,明日北境重建总署第一次全体会议将于霜戟召开。届时十三席议员、帝都监察官皆会出席,还请殿下一并莅临。”
阿斯塔心中猛然一震。
他竟没收到任何会议通知。
按理说这种等级的会议,至少应提前数日递送邀约与议题备份,哪怕只是象征性的准备。
可现在他才刚进霜戟城,就被临时“请上台面”。
“我……”他险些脱口而出拒绝,但话至喉咙,被他咬牙吞了回去。“谨遵安排。”
短暂的会见结束后,他回到车厢中,一路没有再说话。
回到霜戟城临时营帐内。
阿斯塔在营帐中缓缓踱步,披风拖曳着地面。
“他们早就知道我要来,却谁都没提前通知会议。”他低声自语,语气沉冷。
这不只是一个突兀的安排,而像是有意让他措手不及。
他站起身,在营帐中缓缓踱步,披风拖曳着地面。
想着是不是这些地头蛇给他下的眼药,这让他很是焦虑且不安。
就在此时,门帘被轻轻掀起,一位老者步入帐中,正是他的导师赛弗。
赛弗直接开门见山:“殿下,这是安排,不是疏漏。”
阿斯塔眉头微蹙:“安排?”
赛弗点头,从桌案上拣起简报翻了翻,又望了一眼地图,轻轻一笑。
“埃德蒙公爵并非恶意刁难你,若真要使绊子,他完全可以拖延批地,或让你在城外晾个两三天,诸侯便立刻知道你没有实权。”
“但他没有。你一进霜戟,他第一时间接见你,寒暄、批地、邀请你参加会议,一环不漏。”
阿斯塔没有出声,目光深了几分。
赛弗轻轻拂过桌上的灰烬,像拨开一层迷雾般说道:“他不排斥合作,但他也不是善意之人。埃德蒙是个老狐狸,久经贵族派系之间的生死权谋。
他当然要给你一个见面礼。你临阵登台,一无准备,一无盟友,他要看看你是温顺的兔子,还是有牙的狐狸。”
阿斯塔垂下眼睫,静静听着。
“更深一层。”赛弗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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