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林静,倦飞的鸟雀没入山岚。
房中陷入死寂般的安静,窗外云雾低垂。短暂的咳嗽声响起,月浮玉开口打破沉默,“浮玉,你日后行事,需慎之又慎。若顾某是慕容简派来的细作,你们的谋划,在今日便会功败垂成。”
秦浮玉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曾祖父的身世,除了月相本人与秦家人,无人知晓。”
月浮玉的笑容僵在脸上,嘴角微微抽了抽。他这才记起,当年他在苍梧城收留秦玄后,隔了一年才带回碧阳城,养在别处。
这世上,确实除了他和秦家人,无人知晓秦玄曾是乞儿一事。
秦浮玉与五人一一介绍起今日来山中的男子,到月姓男子时,他顿了顿,“这位是月相的后人。月长琴月大人,任礼部尚书。”
孟厌呆呆地张开嘴。她明明记得,城隍说,月浮玉生前并未娶妻,怎会有后人?
姜杌小声在她耳边补充道:“义子。”
月长琴听到姜杌的话,抚须一笑,“浮玉贤侄没看错人,你们竟知晓本官祖父是月相义子。”
多说多错,月浮玉递给另外四人一个眼神,示意回去再说。
叙旧半晌,总算步入正题。
秦浮玉今日带他们来此,便是打算联合朝中文官,以秦延之死,弹劾慕容简。
此事,在秦延死前已商谈过多次,只是苦于找不到由头。
“秦相素来倡俭爱民,月氏朝百姓对他一向敬重。他为了百姓,死于慕容简的极刑之下。”回忆起秦延死前的惨象,月长琴泪湿衣襟,“如今朝野内外群情愤怒,百姓中民怨沸腾。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我们筹谋多年,终于等来良机。”
慕容简意欲谋反,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昨日是秦延,明日也许便是朝中任何一位与慕容家作对的官员或无辜百姓。
暴政之下,人人自危。
秦浮玉满怀信心,“家父常对在下说。当年立储之争,月相以一人之力,斩佞臣,诛武王,扶持昏帝继位。月相死前,嘱咐诸位先祖护月氏天子,守月氏百姓。”
月浮玉听完他们的计划,默默摇了摇头。
他当年之所以能扶持昏帝登基,除了威望,还因手握兵权。在昏帝尚未成为太子时,他已暗中联络朝中武将,至立储之争开始,他与昏帝已手握三十万兵马,足以对抗武王的三十五万大军。
而他们如今,空有他当年的胆色,却无他当年的底气。
蚍蜉撼树谈何易。贸然弹劾,下场只会是九族俱灭。
月浮玉适时开口,“你们可曾联络武将?慕容简拥兵自重,若他逃回边关,你们在劫难逃。”
秦浮玉眸中的点点光芒黯淡下去,紧紧咬着唇,“朝中大半武将,与慕容家交好。家父在时,有心结交过几人,但未能成功。”
房中众人,若论治国,月浮玉当属第一。
月长琴见他侃侃而谈,颇有月相之风姿,对他不免高看几眼。
“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月浮玉站在房中,左右环顾。一个个人,穿越百载春秋,在此刻浮于他的心中。
他记起来了,房中的这九人加上秦浮玉,正是他当年收留的十个乞儿后人。
在无人记得他的百年,只有他们这十人一遍遍告诉子孙后代。
他的存在、他的风采、他的抱负与他的不甘。
尘归尘,土归土。
月浮玉已是一抔黄土,他们不该为了他去送死。
“几位大人,朝中其余武将的名单,你们明日写一份交给在下。”月浮玉快速吩咐道:“令家族更上一层楼的机会,总有人会动心。”
几位官员点头,他们与慕容家相争多年,早将武将们的情况摸清。
当下,立马凑到他面前,七嘴八舌与他商谈月氏朝八位手握大军的武将中,到底哪些人会成为他们除掉慕容家的助力。
朝堂之事,孟厌听的一知半解,索性溜到外面,坐在院外石阶上托腮看云。
姜杌闲庭信步跟在她身后,随她一起坐下,“不如你让月浮玉出银子,我帮你们杀了慕容简。”
杀个人而已,何需如此麻烦。
“天庭有规定,神仙不得干涉凡人生死。”风声穿过耳畔,孟厌静静看云,语气平淡,“再者,凡人有凡人的规矩。若神仙妖怪动辄插手凡人生死,人间迟早会乱套。”
自他从地府逃走,孟厌找来搅乱荒。
这一个月间,他们看似一如往日,实则彼此都在逃避。
从未有过的迟疑与不安,与日俱增,似搅乱荒一眼望不到头的乱山残雪。
“恨我吗?”
“恨死了。”
他与她之间,相隔仅一拳。
没由来的,姜杌却觉得他们离得越来越远。他不动声色地挪动,直到衣袖紧紧挨着她的衣袖,“我跟酆都大帝谈好了,他答应不罚你。”
孟厌猛地回身推他一把,面上血色尽失,眸中恨意翻涌,“死骗子,别以为我还会信你!”
在姜杌被抓前,她已偷偷填完所有的成亲文书。白二私下打趣她,说难得见她上进一回。
可她的努力,最后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同僚们笑她,说她傻说她痴心妄想。姜杌和她在一起,只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阿旁阿防见到她,总是欲言又止。
她知晓他们想说什么,一个小小孟婆该与鬼差相配。而不是眼高手低,整日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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