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新房里,她的心情还是不免有些惴惴。
正在她出神时,外面响起绀云和人交谈的声音,下一刻,房门便被人轻轻推开。
“妾身参见殿下。”女子含笑福身。
元妤仪隔着团扇一看是陆母,忙走上前将她搀起来,“夫人不必多礼。”
陆母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满面笑容地给她端菜,一碟蟹粉狮子头,一碗燕窝粥。
菜式并不复杂,却胜在新鲜,还在冒着腾腾的热气,勾起人胃里的馋虫。
“殿下也尝尝府上厨子的手艺。”
元妤仪咽了口唾沫,只看了一眼便挪开目光,轻声道:“夫人,这恐怕不合规矩。”
她和绀云一块吃喜床上的果脯,和吃陆夫人端来的热菜,这性质就不太一样,前者只有自己知道,至于这后者吗……
陆母将那碗粥又往她面前推了推,坦然开口。
“妾身也成过亲,晓得折腾一天的劳累繁琐,殿下嫁到我们家,是低嫁,何必还苦守那劳什子规矩?你只管吃,有敢嚼舌根的只管捆了送妾身院里来。”
元妤仪神情微怔,显然对面前女子的这些话有些意外。
京中许多人家都觉得她嫁到陆家,嫁给谢洵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压根谈不上低嫁。
可处在议论中心的陆家却对她道,娶了你是我们修福,我们家高攀。
这样不掩饰的善意对已经经历冷血宫变的元妤仪来说,有些陌生。
但她也不是扭捏的小气人,听完陆母的话,果然眉眼弯弯,接过勺子喝粥。
炖得软烂的燕窝粥滑入肠胃,滋润了空荡荡的身体,也让她放松下来。
简单用完膳,元妤仪真切道:“多谢夫人。”
陆母收拾完食盒,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殿下真想谢妾身呀?”
元妤仪含笑点头。
无论陆母想要金银珠宝,玛瑙翡翠,还是蜀锦鲛纱,她都会满足。
可女子只是朝她眨了眨眼,提起食盒,“那殿下还唤我夫人?一家人,多生疏呀。”
元妤仪反应快,立即福身唤道:“婆母。”
陆母却挑眉看向她,同样的瑞凤眼,谢洵的是清冷,她的却明显英气许多。
“衡璋唤我什么?”
元妤仪:“母亲。”
见她上当,陆母轻笑,眼角细纹微微皱起,却更显得洒脱,她拍了拍少女的手背。
“殿下恕罪,我总馋旁人家的女儿,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您日后还是唤我婆母吧。”
她凝视着少女,喜笑颜开,这样好的姑娘,相貌标致,人又通透,谁不喜欢?
那傻小子,这辈子的眼光恐怕都用在挑媳妇上了。
说罢陆母便提着食盒离去,元妤仪送人出门时却又出声唤住她,恭敬唤道:“母亲慢走。”
陆训盈看着身后明媚从容的少女,心中更喜,干脆从手上褪下一块晶莹剔透的玉镯,戴到少女手腕上。
“总不能叫殿下白喊了这句娘,这镯子是我母亲留的及笄礼,便送予殿下了。”
元妤仪怔愣,玉镯上还残留着余温。
她真要褪下镯子物归原主时,陆母却不知从哪里离开了,只留下新婚当夜送予她的贵重礼物。
绀云看她失神,问道:“殿下,怎么了?”
元妤仪垂手,没有再摘那块玉镯,只是若有所思地说:“没什么,只是陆家人很好。”
没有偏见,没有揣测,只有真心。
这家人和谢洵一模一样。
时辰渐晚,月色当空,她回房阖上门,正要坐回榻上时,却看见条案上一本薄薄的书册。
元妤仪拿起书,却发现书封空白,扉页上也没有名字,似乎平平无奇。
可等她随意翻开内页,却觉得指尖一烫。
书册内页画的尽是交叠着的身体,姿势各式各样,躺的、坐的、趴的,甚至还有站着的,让人只扫一眼便觉眼花缭乱。
画上男女亲密无间,饶是元妤仪再迟钝,也想到了这本书册是谁不小心“遗落”在此的。
少女脸颊滚烫,宛如煮熟的虾子,陆母这是担心她新婚夜毫无经验,又应付不来,才借送膳顺路给她留下这本参考画册。
可是……
还没等她平复好情绪,院中又响起一阵脚步声,随之响起的是侍女们行礼问安的声音。
元妤仪的脸颊更烫,抢先一步把那本烫手的画册塞到了枕头底下,将团扇挡在面前。
下一刻,一身喜服的青年便关门进屋。
元妤仪勉强平复好自己紊乱的呼吸,在他请求自己却扇后,将那柄团扇放到了一旁的锦杌上。
接下来,便是对饮合卺。
元妤仪一心想着那本被塞在枕下的画册,很是心虚,有些羞怯,只觉得整个人的脑袋都是晕晕乎乎的,也不敢看自己名义上的夫君。
反而是谢洵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顺着她的余光看向床榻,只有鸳鸯戏水的被褥,并无其他。
“殿下,你不舒服吗?”
元妤仪忙摇头道:“没有。”
谢洵直觉她有事瞒着自己,只轻嗯一声。
元妤仪强行拉回自己散乱的思绪,忽然对他道:“谢大人,我有疑惑始终不解。”
谢洵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元妤仪抬眸,直视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寻到破绽,“你为什么求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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