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和谐,他做的出,可陆老祭酒不屑。
谢家和陆家两族,陆老祭酒虽官职不高,却德高望重,资历深厚,自然也能为谢洵的婚事做主。
“好!”元澄挑眉欣喜,拊掌高声道:“钦天监与礼部何在?”
卫老尚书与顾司监闻声应是。
“逢此良节,喜上加喜,朕心甚慰,特命两位爱卿合算新人八字,另觅佳日,缔结良缘。”
在场诸位大臣没见过这么突然的联姻,但皇帝显然正在兴头上,且男女双方都对此很满意,所以也没人破坏氛围,只习惯性地恭维着。
这事便算定下。
……
元妤仪回瑶华宫后,失眠了。
自从去了承恩寺,她已经很久没有失眠的体验,双目盯着床帐上绣着的海棠花,有些失神。
万般不解迟缓地涌上心头。
但宴后众人离席,她与谢洵如今也算半个定婚的夫妻,没能寻到机会细问。
唯一能安慰到她的便是,那个谢大人对她没什么敌意和偏见,只是不知他图什么。
元妤仪翻了个身,脸颊硌着手心,抚着脸上细腻的肌肤,她心里蓦然闪过一个想法。
难道谢洵是喜欢她这张脸吗?
她倒知道自己生得不错,可是,把这个猜测和谢洵联系起来,便总觉得有些勉强。
元妤仪没忍住笑出声,他看着像清心寡欲的修道者,怎么可能会有这样世俗的想法。
至于真实的目的,事已至此,日后再问吧。
少女阖上微颤的眼睫,可是脑海中那道义无反顾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却久久不能忘怀。
他真不怕吗?元妤仪心底微微悸动。
……
陆府,灯火通明。
“真的吗?兄长!衡璋他真是那么说的?”
说话的女子眼角有淡淡的细纹,却依旧风姿绰约,她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恨不得把所有细节都问一遍。
陆训言早已习惯小妹这样跳脱的模样,接过妻子递过来的一盏茶,喝完才补充道:“这小兔崽子冲上去的时候,我和父亲都没反应过来。”
他的话不中听,可并没有埋怨之意。
陆训盈教养了这儿子十余年,还从未见过谢洵如此喜怒形于色的样子,她前段时间还担心儿子日后会落个注孤生的命。
一旁的嫂嫂眉眼清丽从容,笑着揽住她道:“衡璋这样好,瞧你这做娘的怎么倒跟不信似的?”
陆训盈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嫂嫂,他自然是个好孩子,只是脾气性情太冷清,我呀总怕人家姑娘不恋慕这样的郎君。”
婚后谢洵若还是冷冰冰的,那他夏天往屋子里一杵,连冰盆都给家里省了。
陆训言摆手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啊!”
人虽至中年,可陆大公子却不显年纪,更多添一分让人安心的温和。
“那位殿下喜欢着呢,人生得美,说话做事也周全敞亮,我瞧着就很不错,跟外面那些谣言不相符。”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外面的话我是通通不信的,几百张嘴恨不能将人姑娘活剐了去,哪有这样的?”陆训盈眸中不屑。
她自己就受过口舌之祸。
譬如当初她并未松口嫁到谢府时,外面那些看客便讥讽她是吊人胃口,卖弄手段,刻意欲擒故纵;婚后和离又说她不识好人心,忘恩负义。
幸而娘家始终坚定与她站在一块,所以陆训盈对这些谣言的态度都只有两个字——
放屁。
她愤愤说完,还是没能压不住唇角的笑,又赞道:“这小子真是有福气,关键时候没掉链子,是我儿子!”
“是。”陆家嫂嫂也含笑应和道:“明日我差人去唤茵妹妹和妹夫过来,他们若得知咱们衡璋为自己挣了心上人来,不知要有多高兴呢。”
外界传言的那些恶名,陆家所有人都下意识抛在脑后,换句话说,他们也从未当回事。
靖阳公主在外背负野心勃勃、飞扬跋扈的坏名声,可今夜在陆家人眼中,她只有一个身份。
谢洵的心上人。
他们虽不大了解靖阳公主,可对这个儿子、外甥却十分熟悉,他自己看中的人,那定然也是个好姑娘。
所以此时那些危言耸听的话压根没成立。
正厅中,姑嫂两人聊得正投入,陆训言独自坐了一会,索性带上门留她们说话,自己也去了书房。
前院书房附近原本栽种着一片云竹,只是深冬时节,只剩光秃秃的杆,难免有些萧瑟。
陆训言正要推门进屋,却听见里面传来谈话声,他脚步微顿,屏息等候。
“衡璋,你可还记得五岁启蒙时,外祖父告诉你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陆老祭酒的语调平缓。
“君子立身,当存本心,守风骨。”
“好,倘若朝局风云叵测,为臣者又当如何?”陆老祭酒又问。
谢洵敛眉,“当做纯臣。”
“只是你今日的意图太明显了,恐怕有不少人要将你划作陛下身边的人了。”陆老祭酒凝视着他。
谢洵道:“可纯臣更该忠君,请外祖父恕衡璋冒犯您,孩儿并不觉得今日之举有错。”
陆老祭酒朗声笑道:“外祖父叫你来,不是为了责怪你,男儿立世,成家立业,本就息息相关,若一味怯懦妥协,反失本心。”
谢洵闻言抬眸,外面候着的陆训言也不由得听入了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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