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虞与岑野对视一眼,默契地扭回去,谁也没敢吭声。
赵秀珍的麻醉劲儿散去,由医护人员送回病房,至少要住院观察休养两个星期。
桑虞请好了假,成天陪护在病床前,奈何赵秀珍稍微有点精神,就轰她回去上班。
没办法,她是职业舞者,靠跳舞吃饭,训练真的一天也耽误不得。
舞蹈学院曾经广为流传一位前辈的警醒言论:“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老师知道;三天不练,观众知道。”
赵秀珍陪她从一个练劈叉都会哭鼻子的小不点,一路跳到如今的位置,深谙此理。
她直接搬出了最重量级的理由:“晚晚,你得对得起那些买了票,大老远赶去看你登台的观众们,医院有你爸,有护工,哪里用得上你。”
她术后虚弱,桑虞不便和她犟,在病房守了三天,得知她各方面的状态都算平稳过后,不得不去舞团,等下班再来。
岑野开车送桑虞回舞团,临走前告知:“别太担心阿姨,有事我和你打电话。”
“好。”
过了好几天,桑虞才明白他这句话的实际分量,白日里,他几乎都在医院。
他瞧出桑家胜日理万机,难以不为院长的身份操一点心,偶尔分身不暇,赵秀珍口味又挑,吃不惯医院食堂和外卖餐厅的饭菜,便主动承包了做饭送饭的活。
这日下午,桑虞结束训练,打车去医院,正值饭点,通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瞅见的恰好是他们三个在吃晚饭。
岑野和桑家胜分别坐在病床的两侧,一人端一个饭碗,围着中央的赵秀珍,他们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
哪怕一向对岑野没有好脸色的桑家胜,都牵出了淡笑。
他们似乎在聊她,赵秀珍断断续续的声音透出门缝:“晚晚小时候可好玩了,粘人得紧,喜欢贴我和她爸爸的胳膊,现在她沾了酒也爱那样……”
场面过于温馨和谐,桑虞甚至有一瞬的怀疑,他们是否才是一家三口?
她都不好意思推门进去打搅。
蓦地,岑野一个抬眸,和玻璃窗外的她隔空撞上了视线。
他放下饭碗,走近拉开门:“来了还在外面傻站着干嘛?吃饭没?”
桑虞摇摇头:“同事请了下午茶,现在还很饱。”
岑野盯盯她,让出路:“那晚点再吃。”
“嗯。”
桑虞和他走回病床前,喊了爸爸妈妈,关心完赵秀珍今天的情况,目光挪去了床上餐桌。
她一瞧那些饭菜的火候成色,便知道出自谁的手。
桑虞不禁望向斜对面的岑野,他姿态放松,坦然自若地和赵秀珍、桑家胜谈笑风生。
饭后,他还抢在她之前,收拾清理饭桌,给赵秀珍打温水洗手,摆放好拖鞋,比请的护工还要细心妥帖。
桑虞不受控制地设想,假如今天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他奶奶,她能不能顶着假冒孙媳妇的头衔,孝顺老人家到这个地步。
至少她手笨,无法每天给奶奶做饭。
思至此,桑虞猛然惊醒,暗骂自己在瞎想什么,怎么能咒奶奶生病呢。
晚间,桑家胜去了一趟办公室,岑野也在看着桑虞吃完晚饭,先回了家。
病房余下母女两,赵秀珍喊住桑虞打听:“小岑平时也会给你送饭吗?”
“会。”桑虞给她剥橘子。
“小岑是个好孩子,知冷知热,做事妥帖有分寸,你爸爸都无话可说了。”赵秀珍接过剥好的橘子,欣慰地评价,“你要知道,他对我这样上心,都是你的缘故,你要和他好好相处。”
桑虞坐在一边,微有走神,岑野的确是因为她,才会日日赶来医院,陪伴妈妈。
可因为她什么呢?
因为她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桑虞没来由的,没有对这个疑问作出绝对的回答。
可更深层次的缘由,她又欠缺胆量去琢磨。
那封冰凉的婚前协议好比一座天平,他们分别站于两端,以各项条款塑造的游码早在双方签字的刹那,停摆固定。
而今,无论谁向前迈一步,都会失去平衡。
她习舞这么多年,极为看重落脚的稳定,无法想象失衡带来的后果。
——
隔天,桑虞再在医院见到岑野,专门找了一个买东西的借口,带他去室外。
两人走在住院部楼下的花园,桑虞郑重地表示:“最近太感谢你了,妈妈有你陪着,每天都很开心,耽误你工作了吧?”
“这有什么。”岑野不以为然,“我本来就是自由职业,码字都在晚上,耽误不了。”
“肯定多多少少会耽误到。”桑虞歉意地说,“那是我的妈妈,和你本来没……”
“桑虞。”岑野面色忽变,停下来喊,“你又想说什么?和我没关系?”
这句话的音量不低,桑虞略有惊到,无措地睁大双眸。
岑野看她被吓到了,偏头呼出一口闷气,重新俯视她,改了较为和缓的语调:“陪阿姨这些天,我也有收获。”
桑虞新奇:“什么收获?”
岑野:“阿姨讲了好多你小时候的趣事,还给我看了你参加六一儿童节文艺演出的照片。”
桑虞:“……”
有舞蹈这个特长傍身,每年的六一儿童节,她必定会上台表演。
但当年的服饰和妆容相当浮夸,如塑料一般劣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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