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恍惚。
直到干净好听?的嗓音响起时, 才把他拉回现实。
“到这来。”
江冷星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雪白的天?光照在他侧脸, 整个人?如玉雕琢般纯净美好。
他脱了大氅,身着一件浅蓝衣衫,袖口的银丝滚边, 折射出如月华的光辉。
小妖慢吞吞走上前, 目光瞥向竹塌,上边铺着的一层软垫,比窗外的雪还要干净。
余光处,自己一身破烂, 不蔽体的碎布沾满污泥, 他登时把两只小手背到身后, 搓了搓。
江冷星从架子里?找出灵匣, 打开后,把瓶瓶罐罐摆桌上。
他望向小妖额头上的血痂:“快过来。”
小妖局促不安, 朝后退了半步:“我就?站这儿。”
江冷星盯了他两瞬,随后跳下软榻,跑去衣柜里?翻翻找找,扒了个底朝天?,才寻到一件合适的衣裳。
他怀里?抱着一件冬衣走近:“穿上吧,就?不冷了。”
这是一件青色的小冬袄,是他前些年穿剩的衣衫,如今小了,但因他喜爱得紧,便一直留着。
此时,袄子正适合这位年仅四五岁的小弟弟。
“谢谢你。”
小妖接过袄子,藏到屏风后把身上的烂布撤掉,立即换上新衣,概因他从未接触过此类衣物,不知如何把束带系上。
江冷星握着药瓶等了一会,不见人?出来,心里?担心,便疾步绕到屏风后。
“这袄子暖和是暖和,但不太好穿,我当时也可费劲了。”
他嘴里?念叨着,两手伸出去,把袄子捋顺,给小妖重新穿一遍,一一把束带绑好。
忽然间,他吃惊道:“你身上怎么了?”
小妖额头只及他嘴巴,从上往下望,细腻的肌肤上布满伤痕,而?且是几个月前的旧伤疤。
他低头沉默,随后在这道清澈视线中,感到一丝窘迫。
“不要看,丑。”
小妖两手拢在身前,略微侧身,但露出的后背仍然有伤。
江冷星没再多问,牵着他的手,坐在塌子上,拿起一枚瓷瓶,倒出些许灵液,敷在小妖额角上。
他时常在山中捡些受伤的小妖回来,亲自医治,等它们痊愈后,再送回山里?。
所以?上药这种事,他极为?熟练,且很?有耐心。
“疼么?”
小妖摇着脑袋,他想?说不知道,而?后否认:“不疼。”习惯疼痛后的感觉,他便不知不疼是何滋味。
可此时,火辣辣的额头抹上灵露后,清爽冰凉感袭来,让他慢慢舒适。
这就?是不疼的感觉吧,真好。
小妖任由他松了束带,在旧年伤疤上涂药,目光在屋子里?转悠,倏地落在桌上的画纸上。
“你画的?”
江冷星轻轻应声:“嗯。”
他不敢分心,怕指下力道太重,把小妖戳伤了。
“真好看。”
宣纸之上,画的是一株开花的桃树,大雪纷飞中,花朵灿烂,桃红色的花瓣飘落在雪地里?。
小妖又道:“冬日山中的桃花开了么?”
江冷星倏地想?到什么,耳尖爬上一点红霞,抿了抿唇:“没有,我瞎画的。”
“哦哦。”
一方小小的桌子,仿佛就?是一个世界,每一件东西,小妖几乎都不曾见过。
他看了又看,随后望向桌角的砚台,咦了一声:“怎么没有冻住啊?”
在云起小筑时,天?一冷,师父的砚台总是凝在一起,每回都要费一番力气,才能蘸墨写字。
一瓶灵露见底,江冷星将小青袄的扣子系好,解释道:“这是歙砚,历寒不冰。”
“哦哦。”
小妖若有所思点着脑袋,心里?大为?震撼。
原来,世上竟有不被冻住的砚台,这多么神奇。
惊讶过后,他又坦然接受,进入到这个院落,来到屋子里?,几乎随便一件东西,都冲击着他的认知。
这里?的一切,都和以?往不同。
不是每一个孩子,都会受到严厉的酷刑,冬日不全是寒冷的,原来衣衫,也能如此保暖。
可是,为?何他所处的境遇,和这位江小公子天?差地别。
是因为?他无父无母无家,生?来就?无人?疼么?
他也不懂,他只知道每回一觉醒来,总会有人?鲜血淋漓倒在身旁。
众人?怒斥是他做的,可他都不记得了,更?不懂自己只是一个孩子,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除了师父之外,江冷星是第二?个对他这么好的人?。
小妖摸着身上的小青袄,越看越喜欢,倏地一刻,喜欢上这种颜色,像春日里?焕发?的生?机,带他走出泥泞。
日后,他也要给师父送一件青袄。
留在江家的日子,是小妖最?幸福温暖的时光。
江冷星不敢让人?知道房里?有只小妖存在,白日就?将其藏在里?边,夜间一人?一妖同塌而?眠。
孩子间的相处,单纯简单。
当仆从送来点心瓜果时,他会把人?打发?走,转身就?将食盘端到小妖面前。
“吃吧,不够还有。”
小妖实在太瘦了,日后送回山中,怕是没力气生?存下去。
“谢谢你,小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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