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开车到了小区门口,这里外面有几个地痞子混混大晚上不着家,蹲在马路牙子上吧嗒吧嗒抽着烟,大半夜开来这样一辆车,几个人都不由自主转过头去。
谢程应稳稳当当地停好车,也不叫醒睡熟的人儿,接着刚才的继续数白芽的眼睫毛根数,很遗憾的是这次又没数完,数不到一半白芽就醒了。
“...几点了?”白芽揉着眼睛问。
“一点十分。”谢程应把空调关了,拿出卫生纸递给白芽,“擦擦汗。”
白芽盯着那张卫生纸,如果放在以往,谢程应是一定会自己亲自给他擦的。
他心思细腻敏感,一瞬间串联起刚才宴会凌书泽把谢程应叫去时候谢程应变化的态度,心里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眉,接过了卫生纸,低声“嗯”了一声。
他刚刚醒来,有种隔世的恍然,脑子告诉自己他该起来了,身体却懒得抽筋扒骨,恨不得在这一方又舒适又有谢程应的小天地里呆上个一辈子。
白芽缓了一会儿才拉开车门:“我走了。”
谢程应仰头看着白芽,说:“明天见,”
白芽居高临下地看着谢程应,知道他还有话没说完。
“...下次别再犯傻了。”
白芽关上了车门,想起刚才谢程应无奈的样子,最终还是自顾自笑了。
车在原地停了很久,一直到谢程应的视线范围以内再也没有了白芽的影子。
刚才那伙在接头抽烟的混子看了个全程,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为首的一个青刺头“呸”一口吐掉嘴里的烟,脸上就挂上笑容,叫住白芽道:“哎洋...那个,同学呀,刚才那个车里的人,跟你什么关系啊?”
刘青搔着短而硬挺的青茬,努力想挤出一个善意的笑,却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他们和白芽一个小区,一向管白芽叫“洋鬼子”,叫的多了,甚至直到现在都不知道白芽名字是什么。
白芽瞥了他们一眼,瞬间想起以前时候被这群人霸凌抢劫的时候,以为这些人是来朝他要钱的,低着头说“没什么关系”,加速往前走着。
刘青脸色变了变,搁以往他是绝对忍不下这口气的,但他却跟了上去,挤出的笑容又大了几分:“同学?”
白芽身子一僵,自知若是不回答应该是走不了的了。
“没什么关系,”白芽说着,“就是...”
“普通同学”这四个字噎在嗓子里,说不出来了。
他跟谢程应真的是普通同学吗?不是。朋友吗?应该是朋友的,但朋友会躲在一个衣柜里做那种事吗?
刘青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见白芽不明说神色更是内心发虚又惶恐。
开什么玩笑,怎么两天没见这洋鬼子怎么就从帕加尼车上下来了,他到底攀上了什么关系?怕不会要报复他们吧?
“小同学呀,”刘青笑着,拍了拍白芽的肩膀,想要哥俩好似的揽着白芽的肩,不想白芽却反应很大地甩开,蓝色的眸子凌厉地瞪着刘青,一副小豹的模样看着让他直发憷。
白芽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刚才反射性抗拒太剧烈了,他对视上刘青瞬间变了的脸色,心里暗叹不好,这几下大概是要把这伙人惹怒了,看这人数悬殊差距,八成今天又得倒霉,但他最近确实也愈发没法接受除了谢程应以外其他人的触碰,抿着唇声音有些低而虚:“...别碰我。”
刘青脸色确实变了,却是更加恐惧了。
这白毛小子以前在他们跟前向来任人揉圆搓扁,今天性子这样刚烈起来,甚至还当着这么多人面甩他脸子......愈发验证他心中最不好的猜想。
刘青抹了把脸,笑着翻出钱包把里面所有的百元钞都拿出来,强硬塞到白芽手里。
“前些日子是哥不对,哥给你赔礼道歉。”刘青说着,尤嫌不够,有些肉疼地把里面花花绿绿的五十二十也都拿出来,卑微地往白芽手里塞,“咱也都是一个小区的,以后有困难跟哥说。”
???
白芽一脸茫然地看着手里塞来的钱,抬头看向刘青和身边那些混子,刚才他被心头的不安笼罩,因而看地不认真,他现在开始一张一张扫视过这些人的每一副脸。
那些以往在他记忆力总是凶神恶煞而满怀恶意的脸,现在都齐齐挂上谄媚的表情。
是那样的可笑可气可恨。
白芽也勾起唇角,眼也不眨地看着刘青,“你说的对,邻里之间本来也用不着这样正式。这些钱我就收走了,今晚大家都睡个好觉吧。”
刘青一伙人恭恭敬敬看着白芽离开了。
白芽转过身,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也很黑,大概有凌晨三点了,他感受着这来的轻而易举的钱的温度,想到在店里打工想到小心翼翼想要走路回去就为了省的那几十块车费,想到以前暗无天日整日被人欺凌的日子。
他想,他似乎找到了一个无需那样辛苦挣钱,还能送给谢程应“礼物”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