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个陌生的词语冲击着项戎的神智,他看着自己抬起的小臂,上面青筋几乎凸起。
原来自己连这点小忙都帮不上。
他又喃喃道:“抽我的。”
温怡诧异地问:“项戎,你没听明白吗?血库里是够的,晏清能不能挺过去和血量无关啊。”
说完这句话,她后悔了。
她看到项戎身体微微发颤,看到他紧握双拳,看到他眼眶里再也噙不住泪水,一滴滴地落在反光的地板。
项戎始终低着脑袋,卑微的语气也只重复一句话。
“抽我的……”
他想做点什么,却什么也做不了。
窗外梧桐新叶,蝉声阵阵,鹿城何时进了夏天,没人在意。
医院熙攘,项戎安静地坐在长椅上,扶额掩面,手里的海螺攥得生疼。
他本不唯心,却在今晚求遍了神明。
五小时后,手术结束了。
这次的结果喜忧参半,喜的是,晏清的命捡回来了,忧的是,医生并没有做太多的补救,只是尽力维持患者的生命。
麻醉未消,昏迷的晏清被送到了病房,项戎寸步不离地跟着,却被温怡拦在了门外。
“血虽然止住了,但病情基本无力回天,这次能抢救回来,已经算是奇迹了,”温怡沉声相告,“晏清生命力还挺顽强,一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硬是缩了回来,可能他还想回来再见你一面吧。”
项戎从始至终保持沉默。
温怡忍痛强说道:“以他身体的受损程度,医生说下一次犯病就没必要送来医院了,不是我们不收,是治疗已经没用了。以前我总不让晏清吃白糖,以后就没有忌口了,想吃什么就多吃点吧。”
说完,她拿起针管走入屋内,还没走两步,只听门外人冷静问了句。
“抢救费用是你出的吗?”
温怡一怔,答了声“是”。
项戎淡淡说道:“单子给我,我来缴吧。”
去缴费的路上,每一步都迈得沉重。
项戎走路向来昂首挺胸,今晚实在抬不起来了。
很快,晏清从麻醉中苏醒,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温怡激动道。
“温怡姐姐……”晏清左右环顾,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这间熟悉的病房,“你怎么在这?”
“我给你打手臂针,止痛的。”温怡说完,见晏清还在张望,又解惑道,“你项戎哥哥去交钱了,马上就回来。”
晏清这才安心,他没有力气,袖子是温怡帮忙捋上去的。
“这药劲儿很大,刚打下去会有点痛,忍不住了就告诉我。”
“好。”
温怡用碘酒擦拭,白皙的皮肤本该好找血管,却因瘦弱找了许久。
针头扎入,晏清皱起了眉头,像被马蜂蛰到,又麻又酸。
他咬牙,感觉骨头都酥了。
“痛吗?”温怡担心问道。
晏清眯着眼睛,摇头说“不痛”。
针管粗大,又不能打快,只能慢慢推入。
晏清不去看针管,只觉得手臂快要没知觉了。
汗珠往外冒,蛰得眼睛疼,泪水一涌而出。
“痛吗?”温怡心如刀割,“再忍一忍。”
晏清依然摇头说“不痛”。
针管推到底,温怡拔出针头,把棉签按在注射口:“结束了,我帮你按一按。”
“不用的,温怡姐姐,”晏清松了口气,“你去忙吧,我自己就可以。”
“好,那你好好休息,有事就按护士铃,或者让项戎喊我。”
温怡前脚刚走,项戎后脚就进来了。
重新见到晏清的那一刻,好似起死回生的人是项戎,等待过程中的辛酸在顷刻间消失,所有的苦都有了回报。
“晏清!”
“项戎哥哥!”
项戎跑到床边,见晏清按着棉签,往手臂上一瞧,红的青的,大大小小十几个针眼赫然在目。
想来这都是晏清这几个月所受的苦,项戎心都碎了:“痛吗?”
同样的问题,晏清也不知道为何,项戎问出来就再也伪装不下去了。
他满脸委屈,颤声道:“痛,好痛……”
“没事了没事了,打完就不痛了,”项戎心疼不已,帮他扔掉了棉签,放下他的袖子,“饿坏了吧,来吃点东西。”
一听到吃,晏清衰败的脸色扬起笑容,一双梨涡动人心魄。
晚饭丰富多样,项戎把晏清爱吃的都点了一遍,特意备注不要香菜,他用勺子捣碎,一口一口地喂给晏清。
晏清被塞了一嘴,边吃边说:“项戎哥哥,我就说没事吧,你看我又回来了。”
项戎憋出一个笑脸,再次搓起晏清的手,握上就松不开了。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晏清其实没胃口,可项戎说吃多了病才能好,所以他被迫咽下了。
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想活着。
每吃一口,他都会获得项戎的一句表扬,哪怕咕噜咕噜喝口水,项戎都要夸他一声乖。
“项戎哥哥,我肚子里总是有这么多食物,我上辈子不会是个冰箱吧。”
项戎笑了两声,一点他的鼻尖:“肯定还是个双开门的大冰箱。”
欢声笑语间,止痛药起了作用,与项戎在一起的每分每秒,痛苦永远减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