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 安平王妃并不乐意三人同乘,吵嚷要?花银钱再赁,被秦爻肃容讲了一番利害。
他们三人是在逃犯, 不能进出钱庄,只能走典当行,但金银首饰总有当完的一天, 就算秦爻出去做工, 也只能维持日常生计, 不可能享受以往的奢华用度。
另赁一辆马车的费用, 足以让他们三人至少酒足饭饱一月,幽州行程紧凑,必得缩减不必要?的开支。
一听倘若她执意大手大脚,三人就只能缩在年久失修的破庙里住宿, 安平王妃忙将装着名贵首饰的包袱扯到身边,紧紧靠着大腿,生怕下一秒钱财就会不翼而飞。
马车狭窄, 三人相顾无言,安平王妃应过秦爻,不会找姜念兰的茬,但她见姜念兰那副伤心欲绝、半死不活的样子十分过瘾, 心里也是痒痒。
逮着秦爻上山捕野味的功夫, 安平王妃打开话闸, 阴阳怪气地奚落。
“本以为被陈指挥从泥巴堆里捡回来?,就能享尽荣华富贵, 高枕无忧, 现在却像条丧家之犬四处逃窜,你心里怕是悔死?了。”
“早知道啊, 就该傍上太子的大腿,新皇登基,以你那狐媚的功夫,怎么也能混个贵人之位吧?哎呀,也不是,当初本王妃可是听见风声,你与太子有染,还不如痛哭流涕地回宫,求求太子,就算无名无份,也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哈哈哈哈……”
双眼放空地倚着车壁,本?不想搭理,但听安平王妃讲得起劲,竟无所顾忌地拿她和楚南瑾做文章,心生厌烦,抬起眼皮,不冷不淡地睨着她。
“王妃,小辈敬您,才唤您一声王妃,永乐还记得,父皇已经替安平王休弃了您,您怎么还能自称本?王妃呢?不过对您来?说,这?恐怕是件大喜事,毕竟您对秦大人似乎格外不同,却也不知这?份心思,是发生在安平王亡故前,还是之?后?”
“你!……”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羞怒半天,指着姜念兰斥道,“我和亡夫的事,岂容你一个后辈置喙!”
却十分没有气势,倒把她自己气得跳脚。
秦爻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只山鸡和野兔,娴熟利落地架起柴火堆翻烤猎物。
他的手艺精湛,烤出来?的食物香飘十里,油而不腻,将串好的烤鸡腿递给姜念兰,还在往外滋滋冒着热气。
“刚烤出来还很烫,公主小心点吃,卑职手艺欠佳,献拙了。”
烤鸡和烤兔卖相极佳,吃起来?也是质嫩爽口,完全不像他说的“手艺欠佳”,姜念兰轻声说了句“很好吃”,便埋下头?,将烤鸡腿啃得干干净净。
安平王妃早就饥肠辘辘,见秦爻竟率先将食物递给姜念兰,气不打一处来?,故意将珍藏的酒酿拿出来?痛饮,末了,还要夹刀带刺地阴阳两句。
“人活在世?,就是为了及时享乐,若整日一副哀容,伤春悲秋,还不如死了痛快。”说罢,她得意洋洋地摇了摇坛中酒酿,像一只高高在上的孔雀。
秦爻气压骤降,浓眉紧揪地驳道:“人生在世,是为血亲和情义所羁绊,若亲者故,情者殇,剖肝泣血、不复堪命是人之常情,若水波不兴,那便是自私自利,冷血无情。”
安平王妃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是在指摘她毫不关心太后的近况,顿觉脸上无光,自讨没趣地将酒酿放下,静若鹌鹑。
就这?么走走停停,食为山中野味,宿为天地草席,几日奔波,三人总算到了毗邻幽州的小镇,借宿在一座矗立半山的善慈寺中。
“我们?会在此休整几日,我与住持要?了两间最宽敞的厢房,会有沙弥来为你们引路。卑职下山买些锦褥,公主和王妃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安平王妃一口气说了不少,秦爻望向姜念兰时,她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什么也不要?,秦爻沉默,望着阴沉的天色,有风雨欲来?之?势,尽快下了山。
这座佛寺的香火并不旺盛,天还未暗时就没什么人影,天色沉下来?后,仅有的几位香客匆匆离开,格外空旷寂寥,即便如此,沙弥仍然热情,滔滔不绝地讲着善慈寺里的情况。
安平王妃斜眼睨了沙弥一眼,觉得他粗衣布裳十分简陋,嫌弃道:“什么身份,也配跟我说话。”几步拉开了距离。
见小沙弥遭受冷遇,姜念兰主动和他搭了两句话,情绪低靡的小沙弥立刻挺直腰杆,圆圆的眼球像发着亮光的黑色珍珠。
安平王妃走远后,他压低嗓音,悄悄说:“施主不用担心,寺里香火不好,稍微阔绰些的香客皆是上宾,有些脾气不好,总会为难寺里的前辈,小僧见得多了,不会往心里去的。”
小沙弥乐天的态度,开阔了满是阴霾的心境,姜念兰恍若看到了曾卑躬屈膝讨生活的自己,看着旁人的脸色,将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因为心疼,她强打起笑容,与小沙弥有说有笑。
“喂,小和尚,这?儿怎么还有个老乞丐?”安平王妃站在院落一扇小门前,横眉怒指,“还不快把?他们?赶走,要?是死在这儿多晦气!”
小沙弥赶忙上前,在身上摸索着钥匙,却没有将老?乞丐驱走,反而将人搀扶了进来。
安平王妃连连退了几大步,生怕沾上乞丐身上的馊气,叉腰斥道:“我们?花了真金白银在你们这儿借宿,你却弄个臭气熏天的乞丐进来?,是嫌弃钱给得少?,用这种恶心人的方式来赶客吧!”
小沙弥急急解释:“施主,小僧绝无此意,寺里建得偏僻,能找到这?儿来?的,都是些真正走投无路的可怜人,住持便在此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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