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溪摆了摆手,示意他躺好。
慕容夙身上的伤太重了,模糊的血肉与明黄的中衣黏连在一起。
鹿溪帮他褪下衣衫时动作极为小心,却还是能听见年轻皇帝隐忍的抽气声。
他顿时变得手足无措,动作僵在了原地。
半晌,床头传来颤抖的声音:“朕无碍,你继续吧。”
“若是朕连这点儿痛都受不得,早晚会被霍睢那个乱臣贼子给折磨死……”
鹿溪感觉他似乎有点儿可怜。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脖颈。
哑巴小太监的手心是燥热的,而且没有干活磨出的粗粝,细软如脂膏,落在颈间仿佛化开了的香膏。
慕容夙甚至嗅到了他身上浅淡的一丝香气,眸色不由得恍惚了一下,接着状若害羞地把头埋进盘在枕上的臂间。
这个小太监,好像与别的太监不太一样,没有那种腥燥讨嫌的气息,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明明只有眸子出众,怎得比女子还香了?
而且并非如母妃身上那种张扬腻人的香气。反而似空谷幽兰般清秀婉约,让人心神安定。
不过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逝。
慕容夙很快便不动声色地示弱起来:“多谢你,如今朕身边除了你,已经没有其他关心朕的人了……”
鹿溪耳根微红,莫名觉得皇帝陛下的话语过分夸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再加上他本就言语不便。于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以转移注意力。
慕容夙虽然看起来瘦弱,实则腰身劲瘦有力。
鹿溪先打了盆水帮他清洗伤口,巾帕沾下的血迹将整盆水都染红了,而后才在指尖抹了脂膏涂在他伤口上。
金疮药的药性烈,因此慕容夙疼得脊背都拉成了一张绷紧的弓弦。
鹿溪敷完药,又拍了拍他示意他放松,然后转身准备去吹熄蜡烛。
虽然皇上现在和阶下囚没什么区别,但明日三更天可能还要被拉去上早朝,霍睢现在应该不太会心软。
若是慕容夙休息不好,遭罪的可能是他自己。
但是少年刚转身,就被拉住了手。
慕容夙捏了捏掌心中柔弱无骨的小手,苍白疲惫的面孔露出一抹和善的笑:“朕将来一定会报答你的恩情的!”
他……看起来还蛮知恩图报的。
要是不那么恋爱脑就好了!
鹿溪弯了弯眼睛,抽出自己的手,放下了床前的帷帐,接着剪了灯烛。
正是初春季节,空气中还弥漫着寒意。
失势的帝王被恶意磋磨,寝宫中连地龙都未曾烧起,冰凉的地砖显得尤为难捱。
鹿溪蜷缩在角落里,感觉刚才运动升起的热意很快就消失地无影无踪,冻得牙齿直打哆嗦,甚至没办法浅眠一下。
就在这时,窗棂传来叩叩的闷响。
少年疑惑地望过去,就发现窗纸上笼罩着一团黑影,暗夜中仿佛巨型的蝙蝠般,一时不敢过去。
接着富有节奏的声音重新响起。
鹿溪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和自己方才去外面求医叩门的频率差不多,才小心翼翼地挪过去。
刚打开窗户,一团绵软质地的布料就兜头罩了下来。
影一蹲在殿外的横梁上,瞧见里面的烛光熄了,总觉得心里不太是滋味。
那个哑奴瘦瘦小小的,又没有内力傍身,值守一夜身体岂能受得住?
王爷又不是苛待下人的,他便送进去一套毛毯吧,算是帮王爷积福。
于是暗卫的头领出去巡查了一圈,硬是从他那些偷懒的下属那里没收了几条毛毯,一股脑儿地丢了进去。
鹿溪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把自己从毛毯中扒出来,黑白分明的眸子困惑地望着蹲在窗台上的大鸟……哦不影卫。
“送你的!不用谢!”
影一心里闪过再多思绪,可临到嘴边,却一句甜言蜜语都说不出来。
配着那张面无表情的黑脸,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煞。
话一出口,他就有点儿后悔,运起轻功就要离开。
鹿溪却陡然拉住他的手。
一拳能打死十头牛的暗卫,此时软绵绵的,被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一拉,就僵在了原地。
他转过脸,犀利的目光盯着鹿溪,手指却不自觉地蜷缩起来,不经意地将少年的手反握在掌心里。
“拉着我干什么?”
鹿溪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毛毯。然而一只手却很难比划出来自己的意思。
精通人心的暗卫却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那张脸像茅坑里的石头般又臭又硬。
“我不冷,也不缺毛毯,你若是冻病了,殿内那小皇帝就没人照顾了。”
鹿溪仍旧抿着唇。
影一不禁有些无奈。
他这张脸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怎得这小崽子偏不怕他?huamgtao
他只能用温热的手掌将冰凉的小手裹得更紧了些,试图让他感受到,自己真得不需要一张毛毯取暖。
不过这小哑巴身体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差,这么一会儿,手就冻得像冰块了。
少年长睫垂落,望向两人接触的地方,不自在地抽出了手,旋即向他道了谢。
处在如今的境遇里,周围危机四伏,身上还火辣辣得痛,慕容夙根本没那么容易睡着。
因此殿里一出现动静,他就注意到了。
一看到霍睢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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