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都轻了许多。
皇帝一手扶着椅子,撑住摇摇欲坠的身躯,问她:“可有相中哪家公子?”
李星禾摇摇头,直言道:“都只是些酒囊饭袋,皇叔知道臣的脾气,若驸马无才无德,空有富贵容貌,臣绝不会服气的。”
说完才反应过来,这话似乎不该当着皇帝的面说。
那些人都是太后和皇后选来的,她当着皇叔的面这样说,怕是又要被训斥说不敬尊长,骄纵无度了。
虽然已经习惯被皇叔训斥,但是看他的身体状况,她实在害怕皇叔因她生气,反而病得更重。
李星禾紧张的看着皇帝的反应,正想着开口补救几句,却见那张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对她说:“不错,不愧是我李家的公主。”
猛然听到皇叔的夸奖,李星禾在惊讶之中还带着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皇帝轻笑一声,说:“朕记得你父亲少时娶妻,也说过不喜庸脂俗粉,后来被你母亲一枪挑到马下,便非她不娶了。”
他像是沉浸在回忆中,许久才被压不住的咳嗽给拽了回来,视线落在李星禾身上,眼神缓缓对聚焦。
“禾儿。”
李星禾立马躬身拱手,“圣上有何旨意?”
皇帝语重心长道:“太后与皇后心中各有盘算,但按照朕的意思,你不该嫁与世家子弟。”
“皇叔这是何意?”李星禾抬起头。
皇帝摇摇头,深凹下去的眼眶显得眼睛疲惫,布满血丝,喃喃道:“你无需知道朕的深意,只要知道,朕赐你长公主的身份就是要你做自己想做的事,信自己愿信的理,旁的利益纠葛,人情复杂,都不需要你去考虑。”
听完这话,李星禾好像明白其中之意又感觉云里雾里,“皇叔……”
皇帝还要张口再说什么,去猛然捂住嘴,转过头去猛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
“皇叔!”李星禾紧张起来,上去轻拍他的后背,大喊着,“快去叫太医!”
殿中侍候的宫人正要出去,皇帝却伸出手来,示意他不要去。
咳嗽声停下后,才虚弱道:“不必去了,朕的身体如何,朕自己知道。”
李星禾担心道:“正值佳节,皇叔却疲于政事,怎能养好病。”
“朝政不定,朕心难安。”皇帝始终一副忧愁的表情,精神气都消磨没了,用手推了李星禾一下。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当心又被太后撞见,倒要怪朕坏了你的姻缘。”
李星禾倒退一步,眼中倒映着有如风烛残年的皇叔,仿佛看到了父亲战死沙场之时,手握长戟,跪在尸山血海之中,任风沙吹打在脸上,哪怕鲜血流尽,亦不肯倒下。
是他们护佑着她,让她能安然长大,能撒泼打滚,任性妄为。
想到这里,心中泛起一股酸楚。
她跪下身去,掩饰自己红了的眼圈,“臣告退。”说罢,便离开了勤政殿。
……
待人走后,站在一侧许久,沉默不言的首领太监才小心开口:“圣上,您同长公主说这些,她能懂吗?”
皇帝看着早已关上的殿门,思虑良久,“禾儿从不掺和两派之争,皇后却勾结世家要往她府里塞人,以她的性情,必然不会逆来顺受,早晚会为此生出事端。”
太监低头道:“恕奴才说句不中听的,长公主对党争向来不感兴趣,即便懂了,也不一定有能力制衡世家。”
说着走到了皇帝身边,弯下腰去小声说:“圣上上想要压一压世家的气焰,何不直接赦免贺兰瑾的罪名,以他的才智,足以威慑世家。”
首领太监时时跟在皇帝身边。
他口中所说,何尝不是皇帝心中想过的办法。
此刻,皇帝却只叹一句:“今时不同往日。”
当初他留下贺兰瑾的命,就是怕没有了改革派的压制,世家太过得意忘形,没想到,李星禾从大牢中抢走贺兰瑾,反而平衡了两派中的怨言。
原本这样的局面还能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可是……自己的身子越发不济,立储之势迫在眉睫,世家搭上了大皇子这条线,日渐猖狂,眼看着改革派力量不敌,逐渐落于下风。
此时放了贺兰瑾,必然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他若是死了,压制世家的政策,可就再也无法推行了。
自己已然病入膏肓,没必要临死之前还要折损一位能臣。
低声道:“佳节将至,待正月过后,春暖之时……再行打算吧。”
……
迈下勤政殿外的台阶,李星禾表情凝重。
芷蓝在台阶下等着,见她出来,脸色不太对劲,忙迎上来,“公主这是怎么了?”
刚从御花园里出来时还能有兴致捏雪球玩,只是进了一次勤政殿,整个人看上去都心事重重的,连神采奕奕的眼瞳都黯淡了颜色。
李星禾无心答她,只说:“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走吧。”
“是。”芷蓝扶着没有精神的李星禾,一同往外头走去。
积雪未化,空气中飘着冰冷的寒气,周身有雪裘护着并未受凉,骑马回府的路上,兜帽不慎被震落,等回到府门外,耳朵连带着发丝都被寒气浸染,冻得生疼。
湿润的眼睛早被寒风吹干,李星禾翻身下马,搓着冰冷的手指走进府中,迎面就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如往日一般站在那里等她。
看到她进门,那双澄澈而明亮的双眸便弯起一个弧度,即便隔着一段距离,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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