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上显示的备注名字, 是李婶。
还是这个时间。
很多人都在睡梦中的点。
桑宛心头的那股不安越发浓厚了,甚至划开手机点接听的手指都在颤抖。
“喂,是小宛吗?”
李婶一口方言, 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李婶,我是。”
电话那头像是在极力酝酿着什么情绪。
最后,好几秒钟之后,才极为不忍地说:“你外婆她……她五分钟前刚去了。”
轰的一声——
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
桑宛的脸色瞬间苍白得吓人, 手机都差点没拿住,她咬着自己的下唇, 这一刻,竟咬出了血。
“是你辉哥今早过去送东西, 发现的。”
乡下镇上一般老人家起床都比较早, 晚上七八点几乎就进入了梦乡, 大多凌晨五点左右,就已经开始种地除草做饭了。
“小宛, 你……什么时候回来一趟?看看把葬礼办了。”
李婶说这话的时候,眼泪也已经出来了, 做了那么多年的邻居, 她几乎也是看着桑宛这孩子从小长大的,跟外婆相依为命。
也是唯一的亲人。
桑宛强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好, 谢谢您。”
挂断的那一刻, 她整个人都站不住了, 彻底跪坐在了地上,任由手机砰的一下摔到了地上。
屏幕碎裂的声音。
却不及心脏万分之一疼。
这是公众场合, 山顶上还有很多人, 她竭力压抑着, 不让自己哭出声。
肩膀和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依旧有一些破碎的啜泣声传了出来。
却比那种嚎啕大哭,更让人心揪。
季言裕也听到了刚才的对话,高大颀长的身躯也微微一僵,征住了。
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伤心和悲恸。
他低眸,就看到小姑娘一副被全世界都抛弃的样子,对地面硌人的石头和脏乱的泥沙也不管不顾。
跪坐在那儿,哭得撕心裂肺,椎心泣血。
小小的可怜的模样,让他整颗心脏都极具紧缩疼了起来。
“宛……宛宛。”
季言裕试着去把她抱起来,却发现她格外地轻,眼睛只是无声地流着眼泪,空洞无神。
任由他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
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娃娃。
凌晨的风却突然变得严寒了起来,毫不留情地钻入人的衣缝里,刺骨而凛冽。
桑宛渐渐无声地流着泪,用力抓住他的胳膊,眼底满是脆弱与无助。
像是一时间,得了失语症。
怎么也说不出来话。
“季……”
“季言裕。”
三个字,就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回琅城。”
“找……找外婆。”
桑宛的下唇已经彻底被咬的血流不止,偏生她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似的。
这一刻,完全失去了行动和思考能力。
季言裕强忍着悲伤和心疼,连忙找到了山顶的工作人员,坐缆车下去。
好在,这边的工作效率很高。
半小时后,彻底从亥山下来了。
随之而来的,第一缕日出也逐渐浮现在东方,灿烂而热烈,在山顶欣赏的人都分外被这美景震撼,拿出手机纷纷拍照录视频。
而桑宛和季言裕,却无暇抬头欣赏。
他只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打了一辆车,把小姑娘抱到到了车里。
桑宛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一样,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眼泪几乎快要流干了。
“季言裕。”
“我没有家了……”
“外婆走了,再也没有人无条件爱我了……”
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像外婆一样,不因为任何外物而无条件无理由地爱她了。
“我还没来得及……报答她的养恩。”
“季言裕,我好难过啊。”
桑宛趴在他的怀里,泪水已经沾湿了他的衣襟,男人却浑然不觉,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以后,还有爸妈,姐姐,想想,都是你的家人。”
还有——我。
会无条件无理由地爱你。
只因为你是桑宛。
桑宛不知哭了多久,彻底哭累了昏了过去。
鼻尖红彤彤的,眼睛周围已经肿了,唇上一片血肉模糊,鲜艳的血还在缓缓地流淌着。
看得季言裕心脏上像是被狠狠地剜了一刀。
他先带人去了医院,简单包扎治疗了一下她的伤口,就马不停蹄地遵循小姑娘的愿望,往琅城赶过去。
清晨八点。
小镇上正是热闹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经起了床,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着早饭,聊着各种趣事,温馨而美好。
桑宛睁开眼睛的时候,车子刚好开进镇上,慢慢地,往外婆家的方向走。
她一阵窒息涌上心头,差点呼吸不过来。
尤其是,离得越近,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小院子里像是被一片乌云笼罩着,不见曦日,院子的门口,也再也没有那个乐呵呵又慈祥的老太太。
在门口等她放学,等她从外地回来。
笑着摆手,做一大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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