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进去。
“我们王族的女儿,在戎卢并不值钱,甚至可以说,从出生起我们的命运就是和亲。”阿依慕收起短刀,抱起木箱起身,“对于乌塔莎而言,她的试炼是杀掉中原的皇帝。因为只有这样,她回到戎卢才能与王族的一众王子平起平坐。”
“而我的试炼,是杀了她,代替她回到戎卢。这是从我们出生起,戎卢王亲口告诉我们的。”
“既然如此,她的头你可以带走,”沈钰淡淡道,他抬起手,迎风飞来了一只漆黑蝴蝶,振翅落在了沈钰的指尖上,“但朕的要求是,她不能死在东梁。”
“这个好说,”阿依慕痛快答应,抱着木箱飞身踏上玉灵宫的宫顶,“宴会上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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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之内悬灯结彩,宫人们低着头点起宫灯,整个大殿灯火通明,殿外风雪呼至,漆黑的夜色犹如无底的黑洞,犹如野兽般吞噬撕扯着这一方之地唯一的暖光。沈钰身穿紫袍官服,面无表情地坐在大殿的最上位。年少君主那如钢刀般冷冽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一众宰臣,他无声地注视了半响,终于移开目光,投向大殿之外。
集英殿之外,有一人踱步于风雪之中,叶轻云步伐悠然,撑伞行至殿前。他摘下身上佩戴着的山河日月剑,束起红伞,一并交给守在殿外的禁军护卫。
沈钰一手托腮,似有似无地打量着下面的人。叶轻云的目光穿过一众官员,径直向前方走去。他在阶下沉稳落座,面西向东,坐在第一位。叶轻云不曾在朝堂之上露过面,一时之间惹众议纷纷。多数官员只听说皇帝的身旁有这么一位即将成为随行御医的年轻青年,却都只是闻其名不见其面。但能坐在大殿前享宴的人,官职做到他们那样的地步,多数都是人精,即便满腹狐疑,却晓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殿外候着的宦官提喉尖声道:“太后——到!”
雾霜太后一袭云山蓝锦袍,高髻如云,足尖踩上宫人的背脊,由一旁的小宫女搀扶下了马车。女人的面颊施了厚胭脂,却并不违和,反而明艳而妩媚,朱唇微勾,似笑非笑。她缓步走来,香风阵阵,在沈钰的右边落座。
早闻少年君主与太后情感不深,甚至略有瓜葛,碍于两人从未将此事放置于明面之上,群臣也只当作口口相传的谣言。今日皇宫宴席之上,皇帝与太后却见面全无交流,底下的几个大臣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当时的传言竟然为真。今日太后寿宴,当朝国君非但没有亲口送上贺词,看起来也漠不关心。
大殿之上,阿依慕起身,献出贺礼。
“今日乃是雾霜太后的寿日,阿依慕祝愿太后长命百岁,特此献上花鸟仙云图一幅,夏羊三百,黄金二百斤。”
见此情景,南阳使节也紧跟着起身,向沈钰道:“陛下,外臣奉命来东梁为太后献上寿礼,献金器二百两、银器及金镀银器二百两,布一万两千匹、生绫一百匹,细马七匹。”
沈钰的目光掠过他们,点了点头。先前各国献上的寿礼实际上早已清点过一次数目,沈钰早已了然于胸,现下的汇报也就摆个明面。
吉时一到,寿宴便开始了。
最先响起的是乐人们模仿的百鸟鸣声,一时之间仿佛集英殿之内涌入成百上千的鸟雀,清脆空明,如置身于山涧之间,头顶悬着一轮明月。
阿依慕的注意力并未放在宴会之上,而是专注在她面前的一些中原美食。都说百闻不如一见,阿依慕久闻中原美食赫赫有名,却不曾亲身来到中原。她的面前摆着环饼、油饼、枣塔,以及一份白玉京名食冷元子。猪、羊、鸡、鹅、兔熟肉各一份,还有一份面汤。
中原的皇宫宴席与戎卢大相径庭,若在戎卢,通常都是大口吃肉,大口饮酒,并非中原这般分桌而食。虽说每一轮进御酒之后,菜肴也会随之而变,但这也意味着她需要一直待在宴席之上。
阿依慕有些无趣,叼着一块熟肉骨啃干净肉,“噗”一声吐掉羊骨。虽然菜肴美味,可眼前的歌舞看久了也就索然无味了。
“公主殿下。”
阿依慕闻声抬头,她的面前站着一个身穿雪白长裙的年轻姑娘,那姑娘肤如凝脂,笑意温柔,纤纤玉手持着酒壶,细声细语地问阿依慕:“公主殿下的酒饮完了呢,殿下还要再添些酒么?”
阿依慕一愣。
一向骄傲的小公主张了张唇,下意识道:“……我,准许你称呼我‘阿依慕’。”
沈灼莲一怔,持着酒壶顿了顿。
她又很快反应过来,沈灼莲看着面前年纪相仿的少女,轻笑了一声:“那么,阿依慕殿下,要添些酒水么?后面可还要再进御酒足足八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