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游子嘿嘿一笑, 反问道:“看不出来么?当然是虫子了。”
“只不过这虫可不算是一般的虫儿,而是出自——”云游子瞅了一眼那柜上贴的字示, 牵引着卫时谙也顺着他的眸光向那处看去, 只见得那上头赫然是两个大字:
南兖。
“是蛊虫?”
“姑娘果真好眼力。”云游子端着那笨重的钵盆,看着里头上下翻涌的蛊虫,如同被人激醒了血脉一般, 尤为如鱼得水自在逍遥。
“瞧瞧这些小家伙,多精神呐。”云游子啧啧称奇,复又自言自语道:“这么些应当够用上一段时日的了。”
“老前辈要用这些入药?可太医署里为何会有南兖蛊虫,在宫中这一类算做禁术,我从未见人用过。”卫时谙实在不懂这老师父言语里的跳脱, 从东到西走南遣北地令人摸不着头绪。
“这是南兖尸虫干, 多用于治脑症入药。但采这味药材之人似乎不会用南疆虫蛊,将其曝晒成干入酒或做熬制用,最甚不过发挥二成药效。”
云游子从腰间拿出一处纸包, 将其展开, 只见那其中是一团还带着血色的通红生肉, 溢泛着腥味, 看起来甚为令人恶心。
他将那肉搁近了碗钵, 卫时谙不住向前探看, 便见那钵中的蛊虫像是嗅到什么异香异气的饷食一般, 耸动攒簇上前,一股一股接连钻入了那生肉之中, 遂不复动静。
下一刻, 便见那生肉之上渐渐浮现出斑驳红点, 如刺痣般密密麻麻尤为瘆人, 刺眼无比。卫时谙看得头皮直直发麻, 忍住胃里翻涌的呕吐意欲连连向后退去,却见云游子将那生肉以蔑叶包起,还不忘再拿至卫时谙眼前晃上一晃。
“害怕吧?姑娘家可见不得这些。”像是存了心要吓唬她一般,云游子笑道:“生炙之中还残存血管,这些虫儿们便一股钻入血管里安身,那儿是它们所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别以为虫子就不经事,小家伙们可精着呢。”
“它们抵入血脉求个容身之所,会自行将找到那个地方再清出血液,但不足以令那被排将而出的血液破出肌肤,自然就会在表层之下形成类比痣相大小的印迹。”
“俗称血痣。”
卫时谙随着他这话复又想起方才那一个个渗出的红点,顿时又是一个寒噤,腹处好似又隐隐作痛起,不由开口问道:“可用生肉滋养是缘为何故?这蛊虫是必以什么为食才得存活么?”
“虫儿以活血润泽最是恰如其分,只可惜在这宫中,老夫尚难寻到合适的养物,故而只能用鹿肉承泽。鹿血活而存久,老夫又寻了那野鹿身上血脉最多血液也最丰厚的一栋,就在鹿的后颈处。”
“若为活鹿,当可滋养更久,一年半载的是足够了。”
卫时谙有些迟疑,怕自己疑问太多烦扰人,却又止不住内心欲得知的想法而再次开了口:“这蛊虫……是靠吸食血液存活,那它可是有毒,又如何以药使用?”
“药分千种,蛊虫亦如此。天底下没有两种药材长的一模一样,也没有功效用法全然一致的药材,蛊虫仍亦如此。”云游子将那包可怖的东西别至身后,“用药法也有千万种,只如何分人而判了。”
“而至于姑娘的状况啊……说不定也是有这么个小虫子般的玩意儿贪玩跑进了姑娘体中,在你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地儿快活着,谁说得准呢。”
卫时谙指节紧了紧,不禁笑道:“老前辈实在说笑,我日日待在宫中,识人甚少,怎会接触这些。”除却当时在江南道听过南疆蛊虫名号,自此便再未有幸耳闻,难不成还是身处江南道之时有人暗害不成?
可那时她以谢今朝近侍身份出面,并未暴露任何身份,也更未说会有人将矛头对准她。
可似乎没这么简单。
不久前钟院判还说有什么别的东西可类比婴孩,在她体内吸食|精气,致使她气血亏损。
这蛊虫相存活的法子也与钟院判所言略有相似之处,若他所言无假,自己体内的东西又会是什么?
也是如同蛊虫一般的毒物,以待来日毒发她暴毙身亡?卫时谙虽知道这前所未闻的答案令人深觉荒怪不经,可或许是疼痛与思绪致使,她仍旧照此一面不敢深想一面又不住深想——
是何人下的手?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老夫不过是好逞口舌之快罢了,专喜挑你这种不经吓的小姑娘。”云游子如是说着话,目光却定个在了卫时谙脑后的某一处,思索良久。
“你瞧瞧,若不是说老夫挑对了人呢。姑娘颈侧的痣生得好生标志,只是今日听闻老夫这么一说,只怕晚间睡梦里得梦见有只小虫在里头啖血呢。”
卫时谙下意识摸了摸后颈,却什么也没碰到,想来原身这副身子自打穿书而来,自己也从未有空闲与精力仔细打量过,只当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小痣,被这神神叨叨的老前辈拿来逗吓自己的罢了。
如是想着,她转过身去,却早便不见了身后有何人影,只听得匆忙脚步疾疾而来,少艾拿着氅衣的身影踏门入内,“娘娘等急了吧?怨奴婢脚步太慢,咱们这就回宫。”
“时候不早了,现下回宫晚间还要再赶来赴宴,只怕来回时辰赶不及。”卫时谙披上大氅,再踏出殿门之时,回身见里屋因未掌灯而黯淡下的太医署,只觉一切如恍然。
“方才那位老前辈真的来过么?”
跟在其后的少艾整着衣衫,闻言抬头问道:“娘娘说什么?”
“我是说,我们便去长公主殿中坐一坐,待到了时辰便同公主一道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