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卫时谙松了松手, 像是早有准备似的,问起姜昀黎来:“对了阿黎, 你这两天在宫中走动, 可曾听闻努尔古丽的伤势现下如何了?”
姜昀黎闻言直起身来,回想了一番道:“娘娘是说那位漠北来使的公主?”
“她还在琼英阁休养着,身边有圣上指派的御医日日请脉查伤, 用的也都是上好的南疆进贡的药材,不会有什么事。”
“要我说,圣上也是对这漠北公主真上心。听闻那琼英阁的地设比起西六宫的都还要好上几分,皇后娘娘都踏入不得的地界,倒是便宜了这北域来的质子。”沈弄溪努着嘴, 语气颇为不解。
姜昀黎只稀松见惯地摇了摇头, 侃道:“中原的美人瞧着惯了,来了个异方水土养着的姑娘,当然觉着新鲜。”
“当然, 如今漠北使团还留在大胤, 那摁着玺印的一纸议和书还未被人送回大都王手中, 谁又能探清楚圣上的意思呢?”
她复而擦了擦手, “许是杀鸡儆猴, 用来威慑一番, 再给漠北那边吃个定心丸罢了。待人一走, 这儿就留了那公主一个,是高是低可还不一定呢。”
质子便是如此。
如若是没有建元帝的雷霆手段, 大多数人对其的想法都算不上敬重, 反而是如赵玉屏一般不把人当人看, 随意欺辱指使。
她的地位或高或矮, 都只能由建元帝发话敲定, 自己是半点也做不得主。而建元帝看起来像是存了几分私心在里头,可真正是如何想的,只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卫时谙低着头想着,不由耸了耸胳膊。
假意承情也就罢了,若是真的……只怕近些日子就需有动作了,可且等着吧。
“娘娘问起她,可是要前去看望一番?”
“嗯,”卫时谙颔首,“我吩咐了膳房准备了清淡些的酥糕吃食,打算今日前去琼英阁望一望。毕竟人伤得重,怎能离了那马场便就此不管了呢。”
“也是。”沈弄溪瘪了瘪嘴,“都是女眷,尤其是谙谙你,日后在宫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归是要打点着些。”
“我也同你一并去。”
姜昀黎拍了拍手,“既如此,我就不便跟去了。娘娘,那膳房里的糕点总得有我一份不是?”
“你就安生吃着吧,少不了你的。”卫时谙调笑着轻点着她的眉心,一面还眨了眨眼,“兰生酒,不是都惦记了好些时候了么?”
“娘娘?!”姜昀黎登时来了精神,顺势便攀上了卫时谙的散云广袖。天知道她忍了多长时间没沾过酒了,这些日子忙里忙外,坊间她那处屋子又回不去,只能这么硬生生等着盼着,待手头上的事都解决了再回去醉梦一场。
可如今娘娘竟说她有兰生酒。
那可是从前汉宫之中珍藏的好酒,早些时日听鹤尘说主子的库房里有,她是恨不得即日便立个大功在手,向主子邀来那坛中好酒,畅饮一回。
这等好东西,太子妃娘娘竟能叫她在今日便尝到了?
娘娘怕不是什么太子妃,更不是什么将军府的嫡女,而是从天上下了凡尘的神仙!
“前些日子从嫁妆里见着的,似乎是从前我爹爹弄来的酒。横竖不论是府中人还是我,都不是个品酒赏酿的雅性人,如此,便给你留着呢。”
卫时谙回身又添上一句:“这些时日也着实是劳累着你,整日里又是抓方煎药的,这会儿寻个无事的空档逍遥自在些罢!”
沈弄溪也跟着卫时谙等一并去前院的保和殿内用了些早膳,尝了尝东宫膳房里准备的糖肉馒头、豆腐八仙汤、甑尔糕与银葵花盒小菜。
趁着照青砖都有些反着光亮的盛日头,二人提着装点着方糕食膳的点心盒子,亲自出了东宫的殿门,向着东边那处高阁处去了。
琼英阁内,那躺在玉榻上的美人却并无想象之中那般平和。
努尔古丽睁着空蒙的双眼,定定看着那帐上的花穹顶,脑中昨夜建元帝的话语还迟迟挥散不去,钝钝撞着她的心口。
昨夜她的踝骨处稍稍有了些起色,在榻上躺着又实在觉得硌得骨头生疼,便请了侍子们搬来了一处明月几,将她抬在了那上头靠着,又开了西窗。
这扇窗外便是如碎玉般的密雪。对那些有观赏之意的姑娘们,便是胜者的糖霜;而对于她的囚笼之鸟来说,则是败者的沽酒。
夜深人静时,更能引失意之人的伤悲。
飘散的薄雪沾在了她颤动的长睫上,又在屋内地龙的炙烤之下化为极细小的水珠,将落不落的凝在上头。
努尔古丽看着自己如同掼了镣铐的动也不能动的腿骨,长叹息了一口气,唇角牵起一份苦涩又惨淡的笑容。
来这处地方有几日了?
约莫不过四日,却已然是落得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那些从前在大漠之上赶着红马追扬沙恣意时光她早已不再去作何念想,可即便如此,就连保全个完好之身也尚且成了奢望。
这残破的身躯和丑陋的脸庞,恐怕也仍旧不能令那些以她为靶的人们偃旗息鼓。但她能做的也只有如是应对,只盼着今后能再聪明一些,即便是惹得身躯受些苦楚也不妨,只要能保住这项上人头便可。
皇帝对容妃与赵玉屏的惩处她也不是未曾听闻。
容妃降了位分,一朝又回到了从前那知苦知冷的时候,还受着如今三位顶头上的妃子的打压,和曾经在她位分之下的嫔妾的嘲讽与冷眼。
而赵玉屏,听王兄说起是朝中重臣光禄大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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