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到骨头了。
他忍着痛缓缓把电脑屏幕合上, 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不露端倪:“别看了, 视频保存好, 以备不时之需。我先走了。”
“你要走?”施慕程仰起脸,因为意外分贝不由提高,“你去哪?”
他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心里却有些难以形容的空落落,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晏遂安觉得自己再多看几眼,就要不忍心走了。姿态僵硬地用另一只手,弹了施慕程一个脑瓜崩,故作轻松道:“回家,走了。”
回家?不是说好的留下来陪他?
施慕程突如其来生出一股无名火,背过身子故意不看他,别扭着僵硬着,直到听着他的脚步声,推门声,最后世界回归到一片寂静中。
明明只是跟以往每一个白天,每一个夜晚如出一辙的安静,他竟觉得无所适从。
晏遂安艰难地行至门口,之前乌泱泱一队人马已经都不在了,只有刚才称呼他为老板的华人青年,恭敬地等在门口,为他拉开后排车门,然后绕回驾驶室。
上车的下一秒,晏遂安瞬间松垮下来,发型散落着,被冷汗闷湿的衬衫黏在身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连说话都有些吃力,“去医院。”
画架支在客厅中央,四周地板上捏成团的画纸三五成堆滚落着,调色盘里颜料一层盖一层,湿了又干。
松节油和颜料的化学味道浮在空气中,在密闭的空间里,实在谈不上好闻。
施慕程端坐在画架前,身上是一件旧棉T,白色面料上沾染了许多五彩斑斓的颜料色块。
今天要画的是一副风景油画作业,可心无法静下来,脑子里总是浮现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想梦靥般。
第一次见面是在安缦酒店的房间,他和苏逸恒关系暧昧不明。然后像故意跟踪般出现在咖啡馆,开两个多小时的高速送自己回家,主动开口要的路费却没有收,明知海鲜过敏还陪自己吃海鲜,最后给了20万所谓买画钱,顺便帮忙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那天下午出现在家门口的安保人员,对他的态度和称呼都充满着矛盾和不合理。关于这个人的疑惑就像只洋葱,一层裹住一层。实在想不通,他究竟是什么人什么身份?
离开后就再没联系过的这几天里,他的声音他的气息都萦绕着施慕程,搅得他上课放学都心神不宁。
手中的画笔拿起又放下,依然无从下笔,他烦躁地将画笔扔进脚边洗笔桶,桶内早已浑浊黑乎乎的水溅起,打湿裤脚,在牛仔裤上留下一点一点的深色印记。
从中午至傍晚,毫无进展。状态不好的时候,饶是施慕程这般资质甚高的学生也画不出作业。
白天教授当着全班同学,训诫他的话犹在耳边,“为什么交这么敷衍的作业上来?你不该是如此的水平。不要因为入选双年展就松懈下来,如果你再维持现在的水平,你依然有可能会被取消参展资格。”
他在全班同学纷杂的议论声中坐下,不远处Allen和Jan一脸幸灾乐祸,看他好戏。
前所未有的挫败和低落。
施慕程走进厨房,一天没有吃东西,常年饮食不规律下的胃已经变得麻木,似乎是觉得有些饿了。但拉开冰箱门,却习惯性拿出一罐啤酒,‘呲啦’一声拉环打开,白色绵密泡沫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施慕程仰起头,咕咚咕咚灌下几大口,心里的燥热和郁结终于化解了一些。
单手提溜着啤酒罐回到客厅,在沙发上摊坐下来,腿架起在茶几上,滑开手机。
点开微信,晏遂安的头像是一片深夜海岸,墨色海面上,幽兰浪花如梦如幻。明明从未见过,却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继而点进头像里,朋友圈是一条横线,是那句冷冰冰的[朋友仅展示最近半年的朋友圈]。
半年没有一条状态的人,生活得无趣成什么样......
再次回到聊天对话框,历史记录只有三条信息,两条转账,一条转账到时退回。
在输入框里删删改改,打出:车子修好了吗?多少钱可以告诉我。
输完后又一个字一个字退除掉。这样的开场白太刻意太差劲。会用20万买一副透明画手,甚至还是毁坏破损作品的人不会在乎这点修车费。
就像有心电感应般,对话框顶端显示ID的地方,突然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
施慕程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空气仿佛凝固,安静得只剩下空调出风口吹出热气的呼呼声,还有他的心跳声。
对方也输入得很慢。大约过了有一分钟,或者更久,信息终于发了过来。
[晏:写作文呢?看你输入老半天了]
施慕程像个上课偷吃零食被班主任抓包的小学生,第一反应是四处看了看,确定以及肯定室内没有监控,落地窗外没有人。
稍微镇定了些,很快地回呛:[你还不是一样,输入老半天就这几个字]
[晏:我是用左手在打字,当然慢。找我有事?]
你到底是谁?你跟苏逸恒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帮我?想问的问题太多了,一时不知从何问起。但是......等等!什么叫用左手打字,回忆里关于那天他的肩膀是哪侧受伤的记忆一片模糊。
施慕程想了很久,措辞加加减减,还没来得及将聊天继续下去,却被对方生生打断。
[晏:我有点事,等会再找你]
光标往左一个字一个字倒退着,消失掉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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